第三十一章前嫌尽释对语相见欢
“侯爷找我？”陆宣入了敬国公的营帐，开门见山道：“是为了我请缨一事？”
敬国公反问他：“是陛下的意思？”
陆宣点了点头。
敬国公道：“陛下一向善于平衡朝政，这两位皇子也不例外。”
陆宣无奈一笑：“所以即便是我不想蹚这浑水，也不得不被拉下水。”
敬国公又问道：“陛下心中已经有储君的人选了？”
“这我可不知道，您问我也没有用。”陆宣笑了笑，“我知道侯爷是怕华时站错队，可若是陛下真的选宁王做太子，您又有办法让华时收手改拥宁王吗？”
傅敏重情义，一直都是安王的伴读，两人又是一起长大的，怎么可能突然易帜？敬国公叹了口气。
“侯爷不用觉得烦闷，长公主尚在，即便是宁王承袭大统，最多也只是收收敬国公府的权罢了。”
敬国公依旧愁眉不展：“若是宁王登位，就怕到时候会处处掣肘华时，这孩子从小就雄心满满，一心想出相入将，光耀青史。”
“我看陛下如今的精神很好，侯爷何必将事情想得那么悲观？”陆宣笑着劝他。
“青谣，”敬国公的声音有些苍老，“陛下无非就是看中了温王府历来的中立立场才让你任知枢密院事一职，日后华时若有得罪皇权之处，你就替他多说几句话吧。”
陆宣脸上的笑渐渐散去，道：“我心中只有一杆为国家清平、百姓安生的秤，若他与我步履相同，那我当然会不遗余力地护着他。”
敬国公放了心，目带慈光看着他：“他满月抓周的时候就抓了一张弓，这孩子，自小就好武喜兵法，非是我强逼着他去参加科考，才中了功名入了翰林院。”
陆宣问道：“侯爷为何不让华时参军？”
“我就是武官出身，朝廷重文轻武也不是一两日了，与其让他做一个畏手畏脚的武将，还不如大展拳脚做个文臣，也省得他觉得心中的抱负难以施展。”敬国公说着又反问他一句：“你再看看白家又是什么下场？”
陆宣便不作声了，道了一句辞后，转身就退了出来，回营时见辛慕先正靠在床头，与上官晗四目相对。
“好些了吗？”陆宣见他醒了，话语中都忍不住带了一丝欢愉。
“嗯。”辛慕先对他一笑，脸色仍有些发白。
“没事就好。”陆宣放了心，问他：“你说那份密报是太汾轩给的？什么时候给的？”
辛慕先道：“这是昨天下午枢密院的司官送来的，说这信封正夹在一封呈送给枢密院的奏折中，上面写了要王爷亲启。整理文档的司官们不敢马虎，立刻就送到了王府。我是看了那信封右下角有一个凌字，便怀疑到了太汾轩，自作主张拆了信。”
“凌宗主是个很谨慎小心的人，他得知北晋的这一布局后，不敢直接告知敬国公，一来是怕他怀疑消息为假，不予采用。二来是因为涡阳此处离晋营也近，他担心途中生变，反而使密报落入晋军手中，功亏一篑。”
“于是他舍近求远，直接将密报送到江宁，又知道王爷你是枢密院的首官，一应奏折文本都要先经你手，便将密报夹在其中的一封奏折里，预备让你看完之后再转呈给陛下。这样一来，陈唐就能知晓北晋的行军计划，从而做出战略调整，敬国公也会听从陛下的调令，重新制定战术。”
“在陛下命王爷你担任护军运粮北上之前，这封密报就已经送了出来，途中辗转多日，好不容易顺利到了枢密院时，你已经离开江宁了。这也是整个计划之中，凌宗主唯一没有预料到的一处。”
陆宣差不多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凌宗主当真是想太汾轩脱离北晋，所以才故意如此？可这与通敌叛国又有何差别？”上官晗对此很是不屑，“一个不忠于自己国家的人，真是妄为一派之主。”
“许是北晋皇室过于欺人太甚吧。”辛慕先淡淡道，“兔子急了还咬人，若不是迫不得已，凌宗主定然不会走这一步。”
“所以这份密报完全可信，我们现在只需按照部署将计就计？”上官晗问道。
“不错，”辛慕先点头，“若是可以，咱们完全能够与凌宗主里应外合，彻底灭了北晋。”
上官晗先是一怔，眼中随即流露出一阵狂喜，“若真能这样就好了。”
天知道他多想为白家沉冤，为释姜报仇，找寻养父母的踪迹。
“你好好休息吧。”上官晗一时连眼睛都是亮的，向来不苟言笑的一张脸也带上了一份柔和，对辛慕先道：“等你病好了，再一起商议布局。”
帐中此时便只剩了他二人，陆宣问道：“一天一夜，你就这么跑来了？”
辛慕先立刻解释道：“我不是要故意要违背你的话，只是无意间看到了这个消息，担心王爷你的安危，你别生气。”
“我不是这个意思。”陆宣连连摇头，“我是说，为了这份密报，你不眠不休了一天一夜？”
辛慕先道：“战场上的事瞬息万变，王爷你一心系着战事，我也怕迟了生变，又怕王爷你也遇险，只能马不停蹄地赶来。”
“下次别再这样了。”陆宣背转身去，心中愧疚又难安，更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可我相信换了是王爷，也会如此的。”背后传来辛慕先略带笑意的声音，“心中有牵挂，做什么都能义无反顾。”
不知是不是多想了，陆宣总觉得他这话中的意思不止表面这些，一时声音都有些发抖，道：“别这样，你别靠我太近，我……我是个灾星。”
“怎么会呢？”辛慕先莞尔一笑，“若不是心中记挂着王爷，我不可能撑着这口气赶来涡阳。这可是仰仗着王爷你，我才能坚持下来。”
陆宣蓦然回头，见他眼中一片明澈，少年气十足，笑得很是温暖，心中不禁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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