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灿若游云睹墨识故人
收回浔阳的消息几乎是在当晚就传到了洪都朝中,陆宣心中惫懒,本不想解释为何傅敏会突然出现在此。可转念一想,自己有尚方剑撑腰,跋扈嚣张一心求死不将天子放在眼中也就算了,可傅敏还有妻儿父母,总不能让新帝拿捏到他的错处,日后再以此为借口来为难他。便勉强着写了一封奏折,简单地陈述了“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傅敏乃他临时调派过来解围”、“闽州新出了一支抗敌起义军”等话,派人送往了洪都。
新帝很快就差人回了话,先是将他好生安抚了一番,又称他神机妙算、有勇有谋云云,一堆阿谀奉承的废话。
攻城当日,许阳王见大势已去,换了装容便仓惶逃了,北晋失了庞统这个先行军的主帅,又没了占领浔阳的先行军,是以其他的后行队暂时都退守到了安庆,不敢轻举妄动。三五日转眼而去,浔阳城渐渐开始恢复往日的宁静。
洪都彻底安全了下来,陆宣如释重负,将浔阳的烂摊子顺手丢给了傅敏,自己则整日瘫在屋里望着白昕的几件遗物发呆。
张霁珩成天成天地盯着他,连睡觉也要赖在他屋里的地上,美其名曰遵从师命。陆宣虽然无奈,也只能由着他去。
“王爷王爷,今日难得的好天气,我听说外面也热闹起来了,咱们出去转转吧。”张霁珩本是个坐不住的人,这几日为了看住陆宣,活生生地跟着他在屋里闷了好几日,身上早就痒得不行了。
大河一看便知,“又闲不住了是不是?”
陆宣瞧着他这股上蹿下跳的机灵劲儿,一时好像又在他身上看到了白昕的影子,点点头便答应了。大河又怎么会放心陆宣出门只带一个半大的孩子?于是将手头上的事情一放,也跟着出了门。
较之被晋军占领的那几日,如今的浔阳城确实多了许多生气,加之天光大好,外出赏春游行的人也多不胜数。
“王……”张霁珩刚刚喊了一半便记起了什么,立刻改口:“公子,您看,那边有卖糖人的!”他拉着陆宣就往糖人摊子跟前凑,兴致勃勃地看着老师傅以糖作画。
陆宣见他看得津津有味,问道:“想要吗?”
“嗯!”张霁珩立刻点头,随即又拼命摇头:“不要不要。”
陆宣笑问道:“到底是想要还是不想要?”
张霁珩有些为难,一脸憋屈的样子看得大河都想笑出声来。
“就这个吧。”陆宣递了银子,从架子上摘了一只给他,“又是你师父不许的?”
张霁珩接了过来,小声道:“师父说,公子是主子,不可以以下犯上,没大没小。”
陆宣好气又好笑,“照这么说,你以下犯上、没大没小的次数还少吗?”
张霁珩尴尬地低下头去吃糖。陆宣无奈地笑笑,到底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心里有什么话,全都写在脸上了。
“公子,您老盯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花吗?沾上糖了吗?”di.jiu.zww.C..O..M..第九中文网张霁珩说着擦了擦脸,满眼诧异。
“不是。”陆宣莞尔一笑,“我只是想到我大概像你这么大的时候,第一次随我师兄去江宁城,他也给我买了一个糖人。”
“后来,每次上街他都会给我买糖人,总是把我当个孩子,每次只要有事情发生,他都会挡在我前面。只要有他在,我就没有一点主见,他每次都将我护得很好……”
大河开始给张霁珩使眼色,可他并未看到,等了半天,不见陆宣继续说了,忍不住问道:“后来呢?我怎么没有见过他?他现在在哪呢?您这次出使浔阳,也不见他护着您啊。”
陆宣脸上的笑已经没了,大河的眼色一个接一个,张霁珩这才看到,又见陆宣眼中一片黯沉,突然就想到大河曾跟他讲过的秋儿的原主。
他立刻就明白了,小心翼翼地看了陆宣一眼,道:“对不起,公子……”
陆宣摇摇头,又勉强笑道:“你不知道这段往事,也没什么。”
三人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路逢一家字画古玩店时,陆宣稍稍滞足,转了进去。
“几位,小店的字画古玩都是一绝的,您看看,想要什么样的?”店主一看陆宣一身华锦,心中料之定不是凡家之子,越发地殷勤了。
陆宣礼貌一笑:“多谢,我先随意看看。”
张霁珩只会写几个字,于这些文人雅士的造诣一窍不通,此时见陆宣看得正起劲,自己则退到一旁哈欠连连。
他的眼睛无意间瞟到了身边的一幅字赋上,惊讶道:“公子您看,这字迹与您的可真像!”
两人闻讯而来,入眼的一瞬间,连陆宣都僵在了原地,这字迹何止是像,简直就是一模一样,如出一辙。他立刻开始在心中反复回忆,只是思来想去,似乎不曾写过这上面的内容。
大河便问那店家道:“不知这幅字赋有何来历?”
店家想了想,道:“我记起来了,这幅字赋是被卖过来的。”
陆宣递了一块银子给他,“烦请细说。”
店家欢欢喜喜地接了银子,回忆道:“说起来,也算是个大门大户了,一家子都是从外地迁来的,似乎就住在城东。”
陆宣又看了那字赋一眼,眼睛微微一眯,念起最左行的一列落款小字来:“延平十一年八月初九,辛慕宣字。”
大河“咦”了一声,顿时引起了陆宣的注意,问道:“怎么了?”
“慕先的原名正是这个。”大河看了他一眼。
陆宣问道:“什么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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