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继山是第二个赶到的,这是一栋双层阁楼,事发点在二楼,他到的时候,一个年轻人正站在房间门口,穿着衬衫西裤,一脸淡然,仿佛日光都被他隔开了一层。
房间是很漂亮的欧式风格,流苏垂坠的台布和窗帘,纹路精致而华丽的挂毯。
女人的头颅像开了盖的红酒,源源不断倾倒出血,床单代替了杯子。
墙壁角落里坐着那个孩子,低着头,头发遮住了他的表情,一点动静都没有。
江继山用最快的步伐走过去——这与他一向冷静的作风不同。他拨开那微卷的头发,看见应遇初神情呆滞,睁着一双空洞洞的眼,左脸上有五指红痕,是被女人打的。
年轻人道:“那是我三嫂,一个神经兮兮的女人。”
他面无表情的打电话给应望峰,并且指挥着仆人收拾现场,当时的警察局在应家人眼里,就像美国对哥伦比亚的毒贩引渡条约一样,形同虚设。
大管家是第三个来的,紧接着是应望峰和李河清,以及应家其他几个平时主事的都到场了,除了唏嘘哀叹,也没什么可做的——若要掉几滴泪来,倒显得虚伪。
人都散了,小孩很安静的坐在那里,母亲的死好像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年轻人临走前摸了摸他的脑袋,然后也转身走了。
走在前头的李河清忽然回头来看了小孩一眼。
“你对自己的孙子都这么冷漠吗?”
“他是老三的孙子。”
李河清冷笑道:“原来你跟老三不是同一个妈生的。”他故意说反话。
应望峰停下来,嘿嘿道:“老李,你不懂应家,应家人不是天生来享福的,何况……应家是个大机器,我要是对任何一个人表现的不同,或者稍微关心任何人,那这个机器就要出故障了,就要停止运行了。”
李河清道:“这么说你对每个人还是一视同仁了?”
“这么说也不对,我不能对每一个应家人一视同仁,但必须对机器内的零件一视同仁。”
李河清来了兴致:“噢?那么还有机器外的零件?”
应望峰挑了挑眉,没有回答。
这回轮到李河清摸不透了。
房间清理过后,血腥味还是存在,死神嚣张的留下了痕迹。
应遇初忽然发疯似的用头磕桌角,江继山按住他的时候,他的头已经鲜血淋漓,可是很快那些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这时候,他脸上的红痕也消失,恢复了白皙。
江继山手上沾到的血却是真实存在的,滚烫的,他的心被烫出痛苦的洞。
看来他这么虐待自己已经很久了,只是所有人都认为伤口会立刻愈合,也就放任了吧。
他抽出上衣口袋里的纸巾,帮他擦干净额头的血。
应遇初抓过他的手,张口咬下去,用力到连眉头都紧皱,额头发颤。这力度,好像母亲那一枪是江继山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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