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中,他总是围着围腰,在厨房里忙进忙出,或是在院子里浇花,或是戴着眼镜看书。
他话不多,存在感很弱,没去给她开过家长会,没给她辅导过作业,没给过她一分零花钱,更没带她去什么地方旅过游。
家里大小事都是张只慧说了算,他就算有意见,也会在张只慧开口之后,变得没意见了。
一直循规蹈矩的晏私民,居然有一天,会做离家出走这么离经叛道的事,然而如果不是打开柜子发现他的衣服都不在了,晏合甚至都感觉不到,这房子有他和没他之间有什么区别。
吴映沉撑着一把墨绿色的伞从隔壁过来,站在她面前,还没开口,她就问:“你也听说了?”
“嗯,回来的时候,对面刘阿姨正跟我妈说晏叔叔的事。”
晏合问他:“你信吗?”
“不信。”
“我也不信,那个女人是谁?”
吴映沉大概是犹豫过后才开了口:“柳春美。”
晏合蓦然抬头,眼中的难以置信一览无余:“春美姐?”
吴映沉合上伞,走上去,坐在晏合身边:“我觉得,这事不能怪晏叔叔。”
“哦,”晏合问,“你总不能让我去歌颂我爸吧?”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跟张阿姨,都太少关心他了。
有一次,他生病了,在家里躺了两天,最后还是我妈来找他借砂锅发现的。”
晏合垂了垂眼皮:“这是他出轨的理由?”
在感情上,晏合偏向了张只慧:“何况,我妈没日没夜地养活这个家,不比他少受委屈。”
“你去哪儿?”
吴映沉看她跳下台阶,伞也不打,就追了上去。
“找他回来。”晏合丢下这句话,吴映沉就追不上她了。
沿着拐杖街往东走,在与人民大道相交的十字路口左转,有一片即将拆迁的旧楼房,跟玻璃厂在空间上只隔了一堵围墙的距离,打听了一下,柳春美就住在这里。
二楼,开窗能直接看到玻璃厂职工宿舍。
晏合在小区门口跟人打听柳春美家的时候,被对方用奇怪的眼光打量:“你找她干什么?她那种人啊,能不接触就别接触,恶臭得很。
早在西华买了房子,不会回来了。”
“那,您知道……”
对方一个不耐烦:“不知道。”
晏合也不问了:“打扰了。”
心中郁结到不行,无力感乘虚而入,那并不是一种能够依靠任何知识解决得了的问题。
难过的情绪也不剧烈,只是钝痛,不撕扯,却慢慢渗透四肢百骸,让人闷到岔气。
远处薄薄的烟雾,在即将天黑的细雨中,像一团理不清的绒线,密密麻麻,四处延展,人就囿于其中,找不到出路。
拐杖街上,几十年不变的店铺、街景安安静静地被风雨洗礼,被岁月侵蚀,然后被时代抛弃。
晏合站在街口,一眼望穿这片她长大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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