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夏日, 连城闷热难耐, 而郊区叶家老宅就清凉许多。
碧水潭边,两个青春少年齐齐的站在一条用小石子铺就的起跑线前, 作攀岩预备。
从这条石子线至崖底有50米远近,那壁崖虽不算太过陡峭,斜斜往上走, 却也有十几米之高, 岩石凹凸, 正适合攀岩,不过没有保护措施, 若是有大人在,这种运动一定会遭到阻挠。
着实是肉眼可见的危险。
不过于两个十七八岁,正处于少年不知愁滋味, 为赋新词强说愁的青葱年岁,这种运动是刺激又好玩的游戏。
长发几乎遮了眼的少年钱柘远嬉皮笑脸的问, “准备好了吗?”
短发规矩, 眉目英气的少年叶子颂不屑的撇了他一眼。
钱柘远涎笑着靠过来。“说话算话,输了,帮我追到Hanna, 说话不算话的人头顶生疮,脚底流脓”
叶子颂一把捉住钱柘远衣襟, 拉过来,压在臂弯下桶了一拳。“你还是准备好一个月早餐的好。”
钱柘远一阵哀嚎着跳开。
俩人的相处,钱柘远永远在嘴上占便宜, 而叶子颂用远用最实际的赚回来,他曾一度怀疑这家伙有受虐倾向。
钱柘远一声吼,俩人如离弦的剑,齐齐冲出去。
钱柘远从来没有脚踏实地的涵养,越着急错的越多,所以比什么赛也难得能赢叶子颂,这一点他知道,但是永远不信。
阳光里叶子颂英气的眉眼朝略低于他的钱柘远一笑,你输了,单手扣上崖顶。
搭上一条腿,一个滚身,便上了崖顶。
钱柘远随后滚身上来,一阵大喘气,烦躁的对着空气踢着脚。
叶子颂一阵大笑。
阳光下,俩人就躺在不毛的岩石上,看着头顶上洁净如洗的晴空。
十几岁的少年,钓鱼、爬山、打野兔、纵身跃进碧水潭,清凉的潭水浸着健康稚气的身体。
短发少年沉入水底,猛的钻出来,甩着头,水滴四处溅开。
“柘远,结束学业后,你最想做什么?”
头发长到遮了眼睛的钱柘远,在额前一抹,头发堆到头顶。
“再也不用去学校,再也不用想方设法逃课,再也不用被老头儿骂,每天睡到中午,每天喝很多酒,我还要谈一百个女朋友。”
对这种牛头不对马嘴的答案叶子颂不计较。
“我想周游世界。”
“那我跟你一起。”
“你不淡一百个女朋友?”
“边游边谈也许可以谈两百个。”
两张青葱的脸上满是无尽的笑容,爽朗的笑声越过碧水,在山谷间回荡开来。
*
“语儿,语儿,江从语。”
睡的不知道自己贵姓的江从语被这喊声惊醒。
今天是个好天气,车窗外阳光十分灿烂。
小拳头揉了揉眼睛。
她这做的是什么春秋大白梦。
人老了变的更加怀旧了,大概是要去见她老人家了吧,竟然又梦到她了。
江妈妈温和的说,“咱们快到了,你叶妈妈烤了蛋糕在等着我们呢,想吃吗。”
江从语就笑了。
这多么年了,妈妈的样子她竟然还记的这么清晰。
“这么高兴啊,傻孩子。”
她当然高兴,还是梦里好,梦里不孤独,不过在看清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儿后,她就傻了。
然后她就傻傻的看着车窗外,这不是去叶家老宅的路么?
绿水青山,鸟叫蝉鸣。
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人。
这大概,又挂了吧。
而这次的死亡是最舒服的了。
睡死的。
老死的。
八十一岁的她在八十岁时送走了九十岁的叶子颂。
终日茶饭不思,抱着颂老头儿的照片过日子,回忆着他们长长久久的点点滴滴。
虽有儿孙陪伴,不过在这没有了叶子颂的大半年时间里她迅速衰老,并急速走向死亡。
然而她的生命并没有终结。
那一刻的死,竟成了这里的生。
*
夏日炎炎,没有比叶家老宅更凉爽的地方了。
现在是何年何月?
叶子颂很早便去了德国念书,那她要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
不过眼前这妈妈是原主的妈妈还是她自己的?
模样相同,声音相同,连对她的称呼也是相同的。
管她谁的妈妈,江从语不客气的抱着这个便宜妈妈哭上了。
至从叶子颂先离她而去,她的精神大概受到了损害,反正总是想哭。
车在院子里停了下来,还算年轻的叶夫人,优雅美丽的站在门廊前,见她们来了,迎了上来。
司机帮她们取行李,她已经被叶夫人搂在了怀里,左亲了右亲。
现在搞清了,她只有八岁!
如果大人愿意,几乎还可以抱在身上玩的那种。
“这儿真的很凉快嗳,你都不知道这些天在连城,我都不敢出门,语儿的舞蹈课都安排在晚上,晚上也是热,”
两个妈妈一见面就吧啦开来。
与她同款的小个子叶子辰,站在门廊下笑眯眯的看着她。
江小孩像个初生婴儿,瞪着一双大眼睛,探索世界。
“子颂你们回来啦,快快,快来,跟江伯母打个招呼。”
子颂?
这两个字猝不及防的撞进江小孩懵懂的世界里。视线转了一圈,院子那头,两个少年,顶着湿湿的头发,走来。
那眉目英气的少年,看了看妈妈又看了看她,礼貌的扯出一个笑。
凭她一辈子的经验,这实在算不得是在欢迎她们。
不过,这有什么关系。
江小孩儿已经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离开了叶夫人,朝着少年颂,直冲上去。
眨眼间,小胳膊已经抱住了少年颂的,只能是腿。他实在太高了,而她又太小,眼泪鼻涕一起流。
嘤嘤的哭,没有内容,但是哭的悲惨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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