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鼻息中是一缕再熟悉不过的淡淡香气。
江从语微微蹙眉,她最后闻到的是消毒水的味道, 而绝非什么香气。
缓缓睁开眼睛。
窗外刺眼的阳光被人遮挡着, 光线勾勒出身旁的人。
是叶子颂, 他穿着舒服的纯白T恤,单手撑着头, 看着她, 脸上是微微的笑意,如同那天清晨。
江从语闭了眼,再睁开。
叶子颂探着另一条手臂, 手指捏着她的一缕头发正挠她的脸,说了同样的话, “你说你又懒,吃的又多,又喜欢骗人, 我是怎么把你娶回家”
叶子颂话语的尾音被江从语猛的一抱,撞的四散分离。
吸着凉气, 正想问这丫头是想谋杀他吗。
怀里的人已经泣不成声。
“江丫头, 江丫头”
叶子颂的声音如同风中的飘絮, 散碎在空气中, 却没有一片飘进江从语的耳朵。
她手臂抱着的人多实在呀!
萦绕在身旁的叶子颂的气味多实在呀!
身体感受到的体温多实在呀!
她狠狠一吸。
这是活着的味道。
她闻到过死亡的味道,那太不相同了, 她一点不陌生。
当她承受着那种砭骨之痛时,那是死亡的味道,当她体会冲满口腔的甜腥味时, 那是死亡的味道,当她变得虚无缥缈,那是死亡的味道。
然后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她独自一人,在其中穿梭。
又是那遍密林,她走的精疲力竭,摔跤,跌的头破血流,鼻息中、喉咙里满是血的味道、消毒水的味道,寒气砭骨。
她喊,大吼,吼破了喉咙,永无应答,她想这次是真的回不去了。
叶子颂还能再找来吗?
他不会了。
她放心的靠在了那截树桩旁安然入睡。
痛苦消失,甜腥消失,寒冷消失。
如果那天清晨不出门还有这一切吗?
叶子颂不容反抗的将人拉开。
江从语哭的实在太过反常,也毫无理由。
他实在想不到,这个每天在家里看电视剧、吃零食,出门就逛商场、购物的人有什么事可以哭的这样惨。
“我梦见,我,我死了,我梦见我死了……”
“我到处找你,我到处都找不到你,那林子里一点光也没有,我在等你,你为什么不来找我,……”江从语的言语终于被哭泣战胜,直至一个字也说不清楚。
*
御溪山一片葱茏,花草繁茂,阳光下院子里的草坪绿油油的,江从语独自站在阳台上,呼吸清新的空气。
这本该是多么美好的一天。
她能否将它变作美好的一天。
而将那一场悲剧变作一场梦。
“走吧,”叶子颂突然出现在身后,握了她的手。“吃了早餐,还得去陵园。”
江从语反握住这只微凉柔软的大手,“今天可不可以不去。”
“今天不去,大概这个月都去不了啦。”叶子颂抬手揉了揉江从语的头。“傻瓜,不可能因为一个恶梦咱们就不出门吧。”
可那不是恶梦。
江从语只说自己死了,叶子颂也只当她是做了个糊涂梦,无由头的傻傻的哭了一个清晨。
江从语呼的环抱住了叶子颂,“不去不行吗?”
现在的江从语对他已经毫不外道,想抱他就抱他,想缠他就缠他,绝不讲究时间地点。
黏他黏到他自己不得不习惯,并成自然。
黏的他这个一向干脆利落的人变得拖泥带水。
原来的他就是一棵利落笔直的树,无牵无绊,直冲云霄。
而现在这棵树长出了许多枝枝蔓蔓,久而久之,有枝蔓成了这棵树的常态,要再削去,那反而会变的不像它,它会因少了枝蔓而坍塌,而枯萎。
叶子颂将人从自己身上扒开。
“好啦,办完这件事,你想去哪?剩下的时间随你安排。”
“那就一个月后再去。”
“那就是个梦,梦是反的,别胡思乱想了。嗯?知道吗?”
两个人文不对题的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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