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清明节前夕, 姜翎回了趟南城给老太太扫墓,南城快到梅雨季了,潮湿的很,她穿的别于他人的厚实,老爷子见她又是一个人,有些叹气,问:“真的不想成家?”
姜翎的侄子都两岁多了。
她已经快三十五岁了,林栀过了那个节点, 也放弃她了。彻底不催了。
她看的窗外的蒙蒙雨雾,不答,笑问姜更知:“我记得你有幅《春江送行》, 送给我吧。”
姜更知笑起来, 问:“怎么想起这个了?”
她笑的温和,说:“我想送一个朋友。他很喜欢。”
姜更知对她一直大方,问:“我有几个老朋友, 家里都有小子, 要不给你张罗张罗。”
姜翎失笑, 笑着拒绝:“真不用。”
姜更知见她犟嘴,脾气一下就来了, 问:“为什么不用?该成家就要成家。”
姜翎推脱不开,也不和他硬来,回市后就接到对方的微信请求。
她不想加,点了忽略。
一天中午隔壁办公室一个师傅带着一个年轻人进来参观,特地的介绍:“中午咱们一起出去吃了饭, 这是个一个同学的小子,哎,小姜,你应该认识吧?”
这就是明晃晃的给她介绍了。
姜翎正在临摹那副《春江送行》,没抬头,温文的答:“嗯?我不认识啊。”
那人笑了下,没说话。
姜翎回头扫了一眼,小伙子人长的眉清目秀,戴了副细金丝眼镜,看着她笑眯眯的。
中午出去,姜翎就被隔壁老师排挤出去了,餐桌上就剩她和那个小伙子,人叫傅蘅,是研究生物的。
傅蘅人很磊落,自报家门:“我们家老爷子最近特别热衷给小辈说媒,特意叨扰姜老爷子……”
姜翎有点尴尬,这个就是前两天她微信拒绝的那个。
年轻人对恋爱这回事只字不提,从她临摹的那副《春江送行》开始,好奇问:“看你手笔,是偏爱山水?”
姜翎答:“不是,我学工笔出身。”
傅蘅问:“工作之余有什么爱好吗?”
姜翎笑了下,很浅很浅,看的傅蘅心里一动。
她抬眼看他,眉眼都是笑意,说:“交个朋友吧,等有时间了,带你去参观我的花房。”
傅蘅说不出拒绝。朋友倒是真朋友,投缘的人不在话多,只要不提感情,姜翎是个很好的朋友,脾气好、耐性好。
傅蘅第一次进那个院子,比姜翎第一次见还惊讶,她站在珙桐树下,身后高低错落的颜色绚丽,她挽了下耳边的头发,冲他笑问:“来啦?你等等,我马上就好了。”
那副画面,傅蘅一生都不会忘记。
临走时,姜翎送了他一束花。
也真的只当是他是个普通朋友。
情歌王子港城三十周年的演唱会,朋友送傅蘅两张票,他特意邀请姜翎一起去看,姜翎原本不想去,离得有些远,但是老爷子最近有点执着给她介绍朋友。
她想去一趟能清净几个月,还是去了。
演唱会那天半座城都能听到关于演唱会的事,歌迷从四处赶来,红馆气氛从进场之前就开始高涨爆涨,歌迷男女比例竟然相当,很多年前横空出世的情歌王子,真的很多年了。她在梁丘熠的音响里听过很多遍这位情歌王子的歌,此刻觉得莫名亲切。他的全盛时代也是梁丘熠那一代人的记忆。于她,其实有些远了。
本就是一场回归。
明明是情歌,现场却堪比摇滚现场,全场人全部都站着欢呼合唱。尽情呼喊。
傅蘅动了番心思才请到她来一起看演唱会,心思花的不动声色,以朋友之名,事实上,他准备在现场和她表白。
从情歌王子开唱,全场瞬间沸腾,歌迷欢呼喊叫,她站在人群中,双手插在兜里,微微歪着头看着台上的人,笑着泪流满面,从头到位都那么看着。站在欢呼沸腾的人群里,静静的,像个隔世的离人。
傅蘅再傻,也明白,不该多说了。
那些深埋到连眼泪都融发不了的感情,无须多言。无人能懂。有些人就是顽疾,有生之年都不能治愈。
演唱会那晚散场已经接近凌晨三点,在酒店的窗前,能隐约看到天边的一线微亮。姜翎在短睡的两个小时,梦见了梁丘熠。自他离开这么久,第一次梦见他。
在英伦雾都的雨幕中,她再次遇见了梁丘熠,他打开门朝她伸出手,轻声叫她:“翎翎。”
她在梦中惊醒,浑身是汗,坐起身看时间,才凌晨五点。天光破晓。
傅蘅从演唱会回来后,对她只能只当朋友,心里只觉得有些遗憾。
姜翎早上起来,突然决定从港城出发,去一趟英国,毫无缘由。到达伦敦,她才惊觉自己的莽撞,站在机场,犹豫着,没有目的也无处可去。
伦敦的天气有些冷,又下着雨,她穿的是单衣,冷的哆嗦,后悔自己的莽撞,酒店就在塔桥附近,她的英语并不好,酒店的前台口音她听不懂,出门散步没有带伞在河边树下避雨,看遇见了一个带着工具的园艺工人,突然心念一转,想去邱园。
跋涉奔波找了酒店,扔下行李赶在闭馆前,进了馆,观感其实不是那么好。邱园不是大热景点,人很少,又是下雨天,灰蒙蒙的,门口进去有个喷泉的水池,典型的英式风格。棕榈馆,高大的玻璃铁结构,空荡荡的玻璃房里,她像个霍比特人闯进了精灵世界,仰头一个人漫无目的瞎转,也不拍照,穿过走廊一直走,蒙蒙的小雨,穿过几个馆,快到了邱园的后花园,连一个人都没有遇见,红色小门门口有棵大树,她冷的要命,以为到了尽头,站在树下避雨,门后面有两个声音传过来,英式英语口音很纯正,可惜她听不懂。
大概临近下班时间,她有些后悔这场漫无目的的出走,门后的声音靠近她,院子门开着,两个人背朝她,其中一个人穿了件很长的连帽衫风衣,她想询问他们带她出去,出声道:“hello?”
那人说话被她打断,迟疑的转身,左手拄着拐杖,眉目一如从前。
姜翎看着他拄着拐杖回头看她,有些惊愕。
他旁边那个发际线堪忧的小伙子,看到她,大概看她淋着雨来逛植物园觉得惊奇,啊了几声。
姜翎看着拄着拐杖的人目不转睛,那人走近她,依旧一句话不说,黑风衣像件斗篷,显得他有些瘦。
仿佛在黑夜里无限下坠中,突然触到了底。心安也痛不能忍,千言万语来回翻涌,到最后,她却只伸手说:“你好,我叫姜翎。”
他起初皱着眉,观察着她,直到她说话了,他眉目才舒展开,才伸出手来握她的手,说:“很高兴认识你。”
她仰头看他,雨淋在脸上,一片冰凉,他脱了风衣,将衣服罩在她身上,又替她戴上帽子,还是一句话不说。
旁边那个卷发的小伙子糊涂的看着梁丘熠,他和对方解释了几句,拄着拐杖,沉默的往回走,不再伸手兜着她的后脑勺了。
姜翎一句话不说,感觉像在做梦。
进了室内馆,他温声问:“怎么想起来这里了?”
姜翎不肯搭理他。
他又问:“冷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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