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转眼一年飞逝，丧子之痛渐渐消隐，暮枫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未曾与秋寒相遇时的暮枫，每日每夜埋头处理政务，闲来时便去猎场御马跑个痛快，到了傍晚也会到各个嫔妃处用餐，稍微坐一会儿却从来不会在任何一位嫔妃那里留宿，偶尔会在翻修过的秋枫殿待上一会儿，点一炷秋寒最爱的檀香，等袅袅细烟消隐，才缓缓起身回到寝殿休息。望着秋枫殿每一处都和从前一般，却都是浮光幻影，那些他用过的，碰过的都被那场大火吞噬，消失殆尽，什么都没有留下。

　　今日的早朝潦草结束，还有臣子想再和皇上商量些什么，暮枫摆了摆手说容后再议就离开了清龙殿，李印跟在后面默不作声。李印知道今天的皇上为何如此反常，一年前的今天，正是大火吞噬秋寒的日子，物是人非，想必此刻的皇上根本无心与人论政。暮枫没有让李印叫来车辇，徒步走到了清龙台，三月的天还没有彻底暖过来，走不了几步就会觉得脚生寒意，李印几次想替暮枫叫来车辇都被暮枫断然拒绝。

　　“那炽热的火焰活活把他烧死在里面，朕却无能为力，这点冷何足挂齿……”没了旁人，暮枫不再掩饰情绪，只是略微想起那天的通天火焰，不免心上又扎心得痛了起来。

　　走了约半个时辰到了清龙台，远远得就望见秋霜跪在殿内，定是来祭奠秋寒。暮枫没有昭告天下皇后天陨，更不肯给秋寒立碑国葬，他把秋寒的遗体安置在清龙台，给予了秋霜特许进入清龙台的权力，希望秋寒自己在这里也不会孤独，然而自己却很少过来，他害怕，作为一位帝王，他竟然害怕探望自己的亡妻，因为每次过来，现实又再次学林路得告诉他秋寒已经离他而去。

　　“皇上万安。”起身准备离开的秋霜见到了暮枫，上前行礼。

　　“起来吧。”

　　“皇上来看哥哥的？”秋霜几乎每个月都会来看望哥哥，有时候还会带着泉阳一起来，今天也不例外。只是泉阳今日哭闹个不停，秋霜让乳娘带到后面的花园去了。

　　“他这么安静，让朕一点不适应。”暮枫上前抚着秋寒的灵牌，那么多话那么嘴坏的人，怎么就再也不与我言上三分了呢。思至情深，便红了眼眶。

　　“皇上莫要伤心过度，哥哥会心疼的。”

　　“他这般怕是就要疼死朕才罢休，”暮枫从不在外人面前流泪，他低了低头，鼻音很重地说，“你先回去吧，朕在这儿陪会他。”

　　“是，秋霜先告退了。”秋霜很识相得退身准备离开。

　　“爹爹……”奶里奶气的声音从殿外传了进来，乳娘抱着泉阳走了进来。

　　“公子不好意思，我刚把他带出去，小少爷闹着要回来。”乳娘满脸愁容，明明刚才哭着要出去，刚抱出去没多久又哭着要找爹爹，乳娘哪里敢怠慢小少爷，赶紧给抱了回来。

　　“爹爹抱抱……”说着，泉阳就伸出小手，嘴翘得老高老高的，可劲儿撒娇非让秋霜抱着。

　　“皇上恕罪，秋儿不懂礼数，秋霜这就带他离开。”秋霜赶紧从乳娘手里接过泉阳，侧身打量了一眼暮枫，见暮枫没有动怒，这才暗暗松口气。

　　乳娘一听眼前这位是皇上，赶紧跪下行礼：“皇上恕罪，民妇愚昧。”

　　“起来吧。”暮枫的目光被泉阳吸引了过去，泉阳已经快两岁了，比其他同龄的孩子开口说话都快，已经可以基本的交流了。泉阳似乎也注意到暮枫在看他，滴溜溜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打量着暮枫，突然抬起小手指着暮枫：

　　“爱哭鬼。”

　　“秋儿休得胡说！”这一句吓坏了秋霜，赶紧把他的小手抓回来，让他乖乖窝在自己怀里，连忙俯身请罪，“皇上恕罪，秋儿尚幼实在是不懂事，还望……”

　　“无妨，”暮枫走上前，看着泉阳，带着一丝难得的柔情，“你叫朕什么？”

　　“爱哭鬼，眼睛红了就是哭过了，爱哭鬼，羞羞。”泉阳一点也不害怕，一遍一遍重复着刚才的话。

　　“秋儿！”秋霜见泉阳说得正欢，有些恼怒，声音不自觉得厉害了几分。

　　“爹爹凶凶，魔鬼。”泉阳嘟着小嘴抗议着，胖乎乎的小手却抓着秋霜的衣襟不放，看来还是怕真的惹恼了秋霜。

本站不支持畅读模式，请关闭畅读服务，步骤：浏览器中——退出网页小说畅读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