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被沙漠围绕的绿洲，来来往往的旅客，城门周围绿得晃眼的逆生花，这里是西域大国都阑的都城易阳。此时此刻，坐在都阑皇城大殿上一脸不耐烦的正是都阑的君主，昭墨。
他两日前接到赫齐的飞信，出使清煜的人马两天后，也就是今天便可到达易阳，信上没有说太多，只是说计划成功，人已带回。昭墨看着信愣了很久，眉头长皱不展，随后又长舒一口气。自从知道秋寒还活着，他就整日不能安睡。人是他赐罪的，但他很快就后悔了，碍于君王的颜面，年少的轻狂，他只等着年幼的秋寒向他认罪求饶，可最后等来的确实秋寒不肯屈辱自杀的消息。自那时起，昭墨就时不时在梦中惊醒，梦中的秋寒流着血泪问他为何如此恶毒，这个梦魇跟随了他十多年，直到他发现昭锦府上的玉镯和眉眼长得与秋寒极为相似的凛。昭锦原本不承认，奈何昭墨偏偏记得当年呈上秋寒的遗物中有这玉镯，一直放在他的书房里。昭锦见谎言被拆穿，又加之此时此刻他们兄弟早已不似从前，若不承认有可能招来杀身之祸，这才全盘托出。昭墨知道真相后并没有认凛，因为他对凛没有父子之情，况且没有秋寒，他认了这个孩子又有何用，思前想后，他让凛做了都阑的左祭司，也算是尽到自己一点责任。
太阳已经升到正上空，午膳时间早就过了，婢女过来请了好几次，昭墨只是坐在大殿上，些许不耐烦却不肯离开。
“什么时候了？”昭墨不满地敲着桌子。
“回皇上，快未时了。”侯在一旁的赫平回到。
“最好不要跟我耍什么心计。”昭墨此次派昭锦出使并不是完全放心，所以一路上都有赫齐监视着。
“皇上──，锦王爷回来了！”一个侍卫急匆匆从殿外跑进来。
“人在哪儿？”昭墨拍案而起，一跃而下往殿外跑去。
昭墨刚跑出大殿，就看到昭锦站在院中央，并没有其他人的身影。正午的阳光把影子缩成一团，正如此刻昭锦的心思，藏的很深，让昭墨一时猜不明白。
“皇兄这么急着来接臣弟，折煞昭锦了。”昭锦扬着嘴角。
“人呢？”昭墨并不搭锦的话。
“什么人？”昭锦歪了歪头，看起来不明所以的样子，“臣弟此去清煜，不是为了粮食和清煜谈合吗？”
昭墨脸阴着，簇着眉头。
“哦！皇兄是问和亲的公主嘛？臣弟的车马走得快，公主的车马还需几日，皇兄不要着急啊～”昭锦看着昭墨越来越黑的脸，却绝口不提秋寒。
“你知道朕问的是什么！休想蒙混过关，若是存了什么心思，别具肺肠，可别忘了朕当时说的话！说到做到！”昭墨呵斥道，对于昭锦，若不是他能找到秋寒，昭墨一刻都不想和他有牵连。
“皇兄要的不就是个暖床的人儿，何必这么激动。”昭锦摇了摇头，回身喊到，“左祭司，把人带进来。”
语落，身着祭祀礼服的凛背着秋寒走了进来，昭墨眼睛一亮一个那马步上前，却被昭锦伸手拦下，昭墨狠瞪了昭锦一眼，又望向秋寒，发现秋寒人事不省。
“人怎么回事？！”昭墨从未如此急不可耐，楞是让昭锦占了上风。
“啧啧啧，皇兄莫急，他只是吃了点睡着的药而已。”
“谁让你擅自做主的！”昭墨锐利的眼神，不满不言而喻。
“皇兄可错怪臣弟了，若不是用药，皇兄以为，他，还会心甘情愿地回来？”昭锦玩味地看着昭墨，语气略带挑衅。
昭墨冷哼一声，再次上前去接秋寒。
“人我带回来了，那皇兄也该兑现承诺了吧？”昭锦侧身挡住。
昭墨注视了昭锦很久，最后开了口：
“回你的王府好好做你的王爷！”
“谢皇兄恩典。”昭锦知道自己已经安全，不再阻挡。昭墨从凛的背上抱过秋寒，不省人事的秋寒乖顺地偎在昭墨怀里，好似从前的他们。昭墨看着秋寒的睡颜，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上绽开一抹微笑，这样安静的他多少年不曾拥有，好在老天眷顾，秋寒又重新回来了。昭墨没有理会旁人，也不让旁人插手，只是吩咐赫平去请太医到寝殿，随后就抱着秋寒朝着自己的寝殿去了。
睡梦中的秋寒在呓语着什么，神情有些不安，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那段噩梦的开始……
十六年前。
屋外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覆，王府里面也是喧闹不已。昭锦现在卧室的床边，注视着躺在床上因为伤口高烧不退的小男孩。
“王爷，你要不要先换一下湿衣服，当心着凉”。旁边的侍女提醒着，试图替昭锦更衣。
“本王自己来，你们给我看好这个孩子，等皇兄来了赶紧禀告。”话音未落，外面的门就被推开了。
“昭锦，快跟朕说怎么回事？”昭墨不等进屋就询问了起来。
“皇兄，人在这里”，昭锦上前一步把昭墨带到床边指着这个男孩，“今天我打猎的时候他误闯进来，自称四祭人，被人追杀求我救他哥哥。”
“四祭人被追杀？据朕所知，四祭这个族落深居依穆山，虽说与都阑交界，但少说也有个几十里，这孩子凭一己之力跑了出来？小心有诈。”昭墨用手拨楞了几下男孩的刘海儿，被血和泥巴覆盖的小脸绯红，喘着粗气，看起来伤的不轻。
“这个孩子确实与众不同。”
“这话怎说？”
昭锦示意自己旁边的下属，一个侍卫回答道：“回皇上，一开始王爷和下属都认为这孩子是个普通孩子，但是当我们把他扔下离开时，这孩子突然一喊，一道惊雷从天而降，把回来的马车直接击碎，瞬间就着火了。”
昭墨听了有些不信，但是若这孩子真的是四祭人，驾驭雷简直轻而易举。传言四祭这个族落的人通灵万物，或许可以操纵雨，或许可以操纵风，神奇的不得了。
“咳咳，咳咳咳。。”男孩急促的咳嗽打断了他们的对话，许是刚才那一剑伤的厉害，咳了没几下嘴角溢出了血。
“这怎么回事？！”昭墨大惊，若他是四祭人，断不可这么轻易丢了性命。
“回皇上，这孩子突然闯进来属下以为是刺客，不小心刺了一剑。”
“他不能死，来人，把这孩子带回宫，宣太医。”
不容昭锦再说半分，昭墨已经离开了王府，侍卫也将男孩抱起来带回了宫中，宫里的太医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发现除了伤口引起的高烧没有其他的症状，赶紧下了几味药又将伤口好好包扎了以后才离开。
昭墨坐在床边，接近黄昏，男孩才醒了过来。男孩眼睛肿的厉害，迷糊地看着周围当发现昭墨时突然惊恐了起来，不顾伤口爬了起来往床头边蜷缩。
“醒了？”昭墨看了看他，伸出一只手，男孩紧紧埋起头，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这么怕朕？”昭墨把手收了回来，身子又往里探了探，一下就把男孩从床头揪了出来。
“啊啊啊啊！”男孩挥舞着手臂，全然不顾肩膀的伤口，锃白的棉条瞬间染红了。
“给朕老实点！”昭墨捏着男孩的下巴，男孩恐慌不已地看着他，“老实回答朕的问题，要不然信不信现在朕就让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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