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三月的清煜，正是万物复苏的时候，晌午立于晴空的太阳映得清龙殿前的大理石熠熠生辉，刺眼得让人无法睁开眼睛。然而，正是这般骄阳，却丝毫没有把清龙殿内冻结的气氛融化开来。
“哦？王爷如此厚礼，有些让人意外。”暮枫又重新审视了一下殿下面跪着的少年。
“哪里，都阑向来不吝与他国分享，更何况是清煜这种泱泱大国。”昭锦奉承暮枫的前提不忘记抬高自己的身价。
“这么一份大礼，恐怕清煜有些担待不了啊。”暮枫面露和颜，顺势望了秋寒一眼。
“怎么会呢？可是陛下不满意他的身份？”昭锦笑了笑，一手抬起少年的下颚，“此人唤作凛，乃是都阑的左祭司，若非都阑诚意将他送来，怕是再过几年，凛就是我都阑的大祭司了。”
“瞧王爷说得这般，都阑的礼物自然是盛情难却，只是王爷也看到了，朕已经娶了正室，不瞒王爷，朕允诺了皇后不再充裕后宫，若是留下这位唤作凛的少年，岂不是天子戏言了？”
“如此钟情的皇帝，真是自古难得啊，昭锦回去要给皇兄道来，让他作为榜样才是啊。”暮枫的婉拒似乎一点没有打乱昭锦的意图。
“王爷说笑了。”
“既然是陛下允诺皇后的，可否让昭锦请问一下皇后？”昭锦并不死心，“皇后乃是后宫之主，海纳百川的容量自然是别人比不来的。不知皇后是否愿意接受都阑这份礼物呢？”
殿下，朝臣们不敢多言，但多有不满。后宫不得干政，这是每个国家都有的规矩，这锦王爷竟然将此事交由一个男后，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秋寒并不想与昭锦有直接交谈，但是那个少年让他坐立难安，他的身份绝对不是昭锦说的那样，若是留在暮枫身边根本就是一枚棋子。秋寒看了看暮枫，暮枫微微开口用仅容两人才能发觉的口吻说了句“没事”。秋寒柳眉微皱，继而开口：“说什么都行？”
“嗯，就算说的不如人意，王爷也不会记心里的，是不？”暮枫转头俯视着昭锦。
“皇后玉口一开，怎会说的不如人意呢？皇后乃是母仪天下之人，所见所闻都不是凡人所能知道的，说的话自然也就不同凡响了。”昭锦根本不肯嘴下留情。他的算盘众人皆知，皇后答应，此人变会成为皇帝的妃子，很难说会不会成为都阑的眼线，皇后若是不答应，那便是清煜无知，拒绝都阑的议和之举，怕是到时候都阑发兵也理直气壮了。
“王爷既然说秋寒是母仪天下之人，那秋寒便以一个妻子的身份说说我的看法，如何？”秋寒声音纤柔却不失男子气概，平时臣子们当他是祸水习惯了，连声音都觉得是妖音，此时听来，不仅没有那份妖媚，反倒带有些许不容反抗的决绝。
“皇后尽说即可。”
“天下的妻子，没有一人不希望自己的丈夫从一而终，这么简单的道理，王爷比我懂得多了，于己于私，秋寒都是不愿意的。”秋寒如实而说，引来臣子们咄咄不满，果然没有心胸抱负的人根本登不上台面。
“可秋寒想过了，”秋寒看着群臣投过来不满的眼神，置之不理，耸了一下肩膀，接着说，“秋寒不仅是妻子，更是清煜的皇后，万事要以国家为重，如果区区为了秋寒自己而拒绝，都阑岂不是会认为清煜无知无理，清煜朝臣和百姓都会认为秋寒做事自私不为清煜考虑，那秋寒真是罪人了。”
“皇后过虑了，都阑怎么会认为……”昭锦话还没说完，秋寒就打断了他。
“但是秋寒若是答应了呢？吾皇即便日后待秋寒和其他妃嫔再好，后宫也会记得皇上乃是一个君子戏言，一诺无金之人，前朝亦然。久而久之，清煜前朝后宫都不再信任皇帝，清煜因此大乱，到那时候都阑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秋寒面色凝重，很是严肃。
“皇后言重了。”
“不严重，王爷或许觉得这是秋寒的假设，但是假设就是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一旦发生，后果不堪设想，”秋寒扶着凤椅起身，端起桌上的酒杯，冲着暮枫举杯，“与其让泱泱大国都阑成为罪人，不如让秋寒一人成为罪人，秋寒为了清煜和都阑百世友好，只能说不愿意。秋寒以此酒致意，请皇上恕罪，与其看着天下大乱，秋寒愿以死谢罪。”
说着便要一饮而尽，暮枫伸手挡下这杯酒，表情漠然，猜不透他的心思。
“锦王爷，这样不太好吧？本是皆大欢喜的事情，却闹成这副样子？”暮枫看着昭锦，眼角泛着冷意。
“秋皇后，万万不可，这可折煞昭锦了，这只是昭锦自己的一个提议，无关都阑，若是触怒了皇后，是昭锦不是，昭锦在这里向皇后致歉，望皇后恕罪。”昭锦连连弯腰，似是真的被吓到了。
“王爷的提议似乎对清煜有些不公平。”秋寒擎着酒杯，眉眼打量着那个一言不发的少年。
“皇后说的有理，还请皇上皇后原谅昭锦鲁莽，此事还请皇上皇后莫记于心。”昭锦毕恭毕敬的样子让许多人摸不着头脑，轻而易举就收回了自己的提议，不像是都阑这种大国的作为。
“王爷不必如此，今日宴请王爷，自然不必为这样的无忌之言而烦扰。皇后性子耿直，说话若是言语冲撞了王爷，王爷可要多担待啊。”暮枫见昭锦给自己找台阶下，自然也顺水推舟。
“自然自然。”
“王爷赶紧坐下吧，这位舞者既然是都阑的左祭司，也赐座吧。”暮枫说完，便有两个侍卫抬了一张椅子放在昭锦座位的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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