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相亲

阳春三月，终于，夏炎找了一份文员的工作，开始朝九晚五地上班。

她试着改变自己，低眉顺眼地做着事情。公司是做服装生意的，琐事很多，领导也爱使唤人，夏炎从进来第一天开始，一副生人勿扰的表情，却十分的能做事情。基本交给她的事情，她都能当天做好。所以领导虽然谈不上多喜欢她，但也并不讨厌她。

她这样一天一天的上着班，心里算计着信用卡的还款日，难免焦虑。她从未欠过这么多钱，但是她已经拖欠了好几个月，都没还上款。她担心银行的催款电话，有的时候也会失眠。

烟，她是绝不会再碰了，她要为了自己，还有她妈，认认真真地活着。

睡不好的时候，她就有些恍惚，早上在办公室一杯一杯的给领导送咖啡，自己也躲在茶水间里跟着喝了一杯又一杯。有一天上午，她出去办事，在税务局下车，一转身看见路边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几乎是一晃眼，她身上的汗毛都快竖起来了。

那个车牌，她太熟悉了。

等她再定睛一看，路边却是空荡荡。

她忍不住抚了抚额头，自己应该是真的需要休息了。

她上班后，她妈似乎也跟着活泛起来了。有的时候下班早，她去她妈摆摊的地方，就有人问起，“这是您闺女吧，长得可真好。”

她妈收着摊，乐呵呵地笑着，一点谦虚的意思都没有。

“多大了？有对象了没有？”

她妈边收拾东西，边笑眯眯道，“24了。对象没有啊，自己也不知道着急的。”

“那可怎么行？”对边那个卖菜的阿姨扯着嗓子道，“我侄女，跟她一般大，都二胎了。”

夏炎不偏不倚，就站在她们当中。她扯了下她妈的衣袖，“快点，我都饿死了。”

她妈看了看她，意犹未尽地推着摊子走了。

过几天，两个人在饭桌上，她妈对她说，“你还记得王凯吗？你们小学一起上过学的。知道你回来了，想见见你。”

夏炎正扒拉着一口饭，筷子忽然就停了下来，抬头直直看着她妈。

“你这孩子，就是那个，你用柳树条抽的王凯，他妈还领着过来问罪。现在长大了，听他妈说是在城里上班，还是个小领导呢。”

夏炎放下筷子，拿着一只筷子点了点桌子，“他要是想见我，还要托你才能找到我？现在都哪个时代了？”

她妈被她这么一问，沉不住气了，“不是我说，这附近，像你这么大的，除了没结婚的，也都是准备结婚的。妈妈也是为你好，还是尽早嫁人的好。”

夏炎见她妈终于吐出心声，无语道，“妈，不嫁人怎么就不好了？你这是偏见好吗？”

她妈也跟着放下了筷子，有点上火，“你这是什么话，女人一过了25岁就老了，你知道吗？你不嫁人，难道一辈子就这样吗？你丢得起这个人，你妈还丢不起。”

夏炎哑然了，她推了饭碗离开了桌子。她知道，再多的争吵也不能和母亲达成和解。有些方面，她母亲和自己一样，都是天生的硬骨头。

母亲让她相亲的方式简单粗暴，既然自己的女儿不愿意相亲，她就带着人来了自己家里。那天，她妈早早回家，将家里打扫得一尘不染，然后将买好的大鱼大肉挨个洗净、翻炒。夏炎看着她妈在厨房里忙个半天，又看着家里的那台老旧电视，不停地换着台，眼皮跟着不停跳着。

果然，晚饭时分，一个中年妇女领着一个小年轻进了她家。那个小年轻还算腼腆，进门瞅了她一眼，便再也没好意思看她。夏炎本来赖在沙发上，她妈拉着她站起来，一面倒茶水，一面笑笑冲着那位阿姨说，“陈阿姨，别客气，快座。你看这丫头，见人也不会叫人的。”

“没事，没事。我们家这小子也这样。”

夏炎忙脚勾起拖鞋穿好，转身就往楼上跑，她妈在后面喊道，“去哪啊？”

“上厕所。”

一顿漫长的晚饭之后，送走了王凯母子，她妈忙乎完了手里的事情，满面红光的走来，握住她的手，“孩子，王凯那孩子我看着不错。你觉得呢？”

夏炎脸上挂不住，“妈，你这样不累吗？”

她妈笑笑，“为了你，我累什么啊？”

夏炎没再说什么，转身回了自己屋里。

第二天，那个王凯来她单位接她下班，她猜想一定是她妈将自己的工作单位告诉他的。她冲他礼貌地笑笑，“昨天你妈我妈在，很多事情我没好意思说。”

王凯是个大眼皮男生，长相跟小时候变了很多，笑起来有点局促，显得手足无措。

“我没有结婚的想法。”

王凯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两个人往路边走。

他声音很低，“相处久了，就有了。”

夏炎忍不住想笑，她并不打算给他任何念想。干脆停了下来，正对着他道，“我在H市喜欢上了一个男人，虽然分手了，但我不会再喜欢别人了。”

王凯眼神扫了她一眼，就瞥开了。他用手佛了下鼻子，支吾道，“我也可以很爱你。”

夏炎忍不住笑出声来，调侃道，“如果我没记错，我们昨天才相亲的。你就这么确定，你会很爱我？”

“嗯，我们可是小学同学，我认识你很多年了。”他回答得很认真。

夏炎摇摇头，“不好意思，我不相信。”

和王凯相亲的触礁，并没有让她妈放弃。此后，他妈隔三差五带着七大叔八大伯家的年轻小伙到自己家来。

人来了，夏炎眼皮都不抬一下，打了一个照面，就要上厕所。

她妈恨铁不成钢，但是也不敢太说她。她知道自己女儿的脾气，说多了，反而更拉不回来了。

上班后，夏炎领到了第一个月的工资。本来入职时谈好的工资，到手时，却缩水了很多。她拿着工资条去找人事，没想到这负责算工资的人事也是新来的。含含糊糊说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夏炎咽不下这口气，去找人事主管。

人事主管是个50几岁的男人，用最老式陶瓷杯喝茶。夏炎敲开他办公室门的时候，他正对着杯口吹茶叶，喝茶的声音响彻整个办公室。

夏炎将自己的工资单摊到他面前，他看也没看，继续喝了口茶，才抬起头道，“我说年轻人，你们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呢？现在发给你这么多工资，是因为你只能做这点事情。等你做的好了，工资自然也就涨了。”

夏炎寡淡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而后淡淡一笑，“刚来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吧？”

主管脸上一横，“刚来的时候怎么说的？多劳多得，也是要看能力的。”

夏炎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赖账的，她看着眼前的他气定神闲的样子，恨不得将自己手中的工资条撕烂，扔到他头上。但最后，她还是忍住了。

她一声不吭地出了门，出门后还很没脾气的将门带上了。

她回到了位置上，对着待机的电脑桌面开始发愁，以她现在的工资，还信用卡，就是杯水车薪。

她无可奈何，只能将那点可怜的工资汇到信用卡里。

但是，直到还款日，她信用卡里的钱还没有扣款，刚开始她以为是银行系统出了问题，并没有放在心上。可是，直到下个月，她信用卡依旧是分文未少，她疑惑了。于是，拿出手机打电话去银行咨询。

客服小姐查了一下她的账号，礼貌道，“女士，我这边查不到你的欠款记录。”

“查不到？不可能。”她皱了皱眉头，“你再帮我查查看，我叫夏炎，夏天的夏，炎热的炎。”接着她报了自己的身份证号。

电话那边传来啪啪敲击键盘的声音，一会声音停了，“夏小姐，是的，你所欠的9010元贷款在上个月拖欠了一个月后，一次性结清了。同时，您这张卡里汇进了5万元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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