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然然？”夏纯先是一愣，接着赶紧将自己眼角下挂着的泪花擦干净，手机往口袋里一塞，下了楼梯。

顾亦然将自行车停好，站在原地看着她。

“我妈让你给我来送银行卡吧。”夏纯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她杠杆给我打电话说了，中午麻烦你特意从家里跑一趟过来。”

顾亦然没说话，手探进裤子口袋里，将一张银行卡摸了出来，递给夏纯。

夏纯赶紧接过来，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行，你赶紧回去吧，今天星期一，你下午不是还要上课吗？”

她现在整个人的情绪真的相当不稳定，也不想跟人说话，更不想自己刚才那种哭哭啼啼的样子给顾亦然看见。

她跟顾亦然，明明关系还僵持着，现在在他面前哭，算是怎么回事？

顾亦然闻言没动静，低头瞟了她一眼，漆黑的瞳仁中浮动着一层水光。

“我回学校时间够，不着急。”顾亦然顿了顿，接着淡淡说话，“还有，要是笑不出来就别笑了，很丑。”

夏纯哽咽了一下，抬起眼睛看他。

真是，现在这样的紧张关系，他都还能说出这样的损话？

不知道为什么，跟张慧芳她们的争吵、刚才辅导员的训斥，还有昨天晚上一个人躺在陌生环境之中的讶异孤独感，突然之间就一起涌上心头。

眼泪水从泪腺里冲上来，夏纯只觉得很委屈很委屈，控制不住脾气地便对顾亦然吼：“那你觉得丑就赶紧走！不求你觉得我好看不好看！”

顾亦然也有些愣住了，他没想到夏纯突然之间发这么大的火。

夏纯话说出口之后才反应回来，自己受的窝囊气不该对着顾亦然发，可是说出来的话又已经收不回去了。

夏纯又气，心里又觉得愧疚，不知道现在要跟顾亦然说些什么。

脑子一热，她抽身就要往着反方向走。

顾亦然两步就跑上来，一把拉住她的手。

“干什么？不是觉得我丑吗？我有自知之明，我现在就走！”夏纯去挣顾亦然的手。

顾亦然揪着不放，沉沉看她：“你哭什么？谁欺负你了？”

夏纯这才意识到自己脸上两行眼泪珠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流出来了，她惶急地拿手胡乱一抹，嘴硬道：“没有！不关你的事！你现在回去！”

“我不回去。”顾亦然说话声音虽轻，可是却很执着，“你给我把话说清楚，到底怎么了。”

“跟你说清楚有用吗！？你是我的什么人啊？”夏纯望着顾亦然紧紧揪着自己不放的那只手，突然脑子里又会想到那天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她心中涌起一股极大的羞耻感，“顾亦然你给我放尊重点！你大了！不是小孩儿！我是你小姨，你没资格管我的事！”

顾亦然的脸一瞬间惨白，抓着夏纯不放的那只手怔怔无力垂下。

夏纯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一些距离，颤着声音说：“顾亦然，今天你既然来找我，有些话我也正好跟你说清楚。”

顾亦然站在原地，垂下眼睫，轻声询问：“能不能别说？我知道，我都知道。”

夏纯愣了一会儿。

她的目光突然透过顾亦然，看到他身后的那辆满是尘泥的自行车。

顾亦然一向是个爱干净的人，自己的每样东西都是用完就收拾得干干净净，包括自行车，也是每天擦一遍。

现下他的自行车上全是灰尘泥点，白净的校服上也刮了两道痕迹，应该是一路从家飞快骑到她学校的时候，在马路上不小心被沾到的。

她连自己的宿舍在哪都没告诉他，他还来给她送银行卡？若不是她正巧从教学楼出来，难道他今天要在这儿傻兮兮地等到自己下午过来上课不成？

夏纯看着顾亦然那副神色恍惚的样子，突然又想起那年冬天，在追载着夏徐真绝尘而去的那辆汽车时，顾亦然也是这样的一副表情。

她的心里突然有些不舍。

但只是瞬间，夏纯便又下定了决心。

顾亦然现在年纪小，还是青春期，根本就不能区分好感与爱情之间的差别，要是现在自己不能狠下心来，以后才是真正害了他。

“夏纯，我知道，那天晚上的事情，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顾亦然哑着嗓子，低着头，额前的碎发将他半张脸都遮盖住了。

“但是……你能不能不要不理我？”他小心翼翼地问她，像是生怕说话声音大声一点，都会惹她不高兴一样。

顾亦然这样低声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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