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幼芳?
猛然再次听到这个名字,叫六娘眼里闪过一丝流光。戚家的这个姑娘,她还真听五姐提过。在出京前的几天里,五姐跟自己说起了不少戚家的事。其中就提过这个戚幼芳。更何况,自己还亲自经历清屏苑的事。见识了她是怎么胁迫苏家表姐就犯的。
所以,这个姑娘叫自己忌惮的从来就不是她的脑子,而是她的武力。
六娘没有表露出别的情绪,嘴角带着含蓄的笑意。
怡姑也没看出六娘又什么别的心思。云家与戚家是姻亲,这些姑娘相互知道排行和性命,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怡姑见六娘不说话,就只好道:“以前,戚家是不敢提出这样的条件的。但如今,戚家自立,对朝廷就不会再有忌惮。突浑自然要在大秦和戚家之间选择更有利于他们的一方。而这一比较,大秦该是吃亏的吧。突浑毕竟跟戚家接壤,忌惮更多些。而大秦就显得有些鞭长莫及了。”
六娘微微低了头,对她的分析不怎么赞成。同时,心里开始盘算着怡姑来的目的。
诚然,怡姑是云家的旧人。就算有些恩怨,但是对自己不会有什么恶意。但自己想要借助怡姑,这个可能性一样不大。她也只是依附着男人而立的女人,其实什么也帮不了忙。自己能站住脚跟就不容易了。再加上,她也是跟自己一样,到突浑也就十天的功夫。唯一不同的是,自己不得自由,而她可以。
但是即便她有自由,就真的能接近自己的院子,来看自己吗?
六娘在心里摇头,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事。
那么怡姑,只是一个代言人。是杨相国叫她来的。
那么目的呢?
只是为了通风报信吗?
还是到自己跟前邀功。毕竟,支持她为皇后的是杨相国。
六娘的心砰砰直跳,要自己真的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这会子只怕吓的只能抱着怡姑哭泣,然后巴着杨相国不放手。
他这是想争取自己的信任吗?
六娘轻轻的转动着手腕上的镯子。她们姐妹的先生,也曾是一位大儒。
在自己出京城前,先生就捎来了一份礼,除了史书,就是兵法。
拿到这些东西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她再也不是一个能在后宅吃吃喝喝的姑娘了。她得靠着往日里学的东西,挣扎着活下来。
她此刻甚至想到了另一种可能。将自己关在这里的真的是突浑的国主吗?这样一个没有权利的年少的国主,至于为了这么一个和亲的公主给杨相国脸色看吗?更何况,自己的身份,并不算辱没了这位国主。反倒是戚家,不管将来怎样,至少现在脱不了反贼的名声。叫这样人家姑娘为皇后,得多蠢啊。
说到底,杨相国也不过是想叫自己绝望,想叫自己崩溃,想叫自己过不下去,他才好操纵自己的人生。
六娘心里一笑,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自己的人生已经被别人主宰过一次了,难道还能再来一次。
如果真是这样——吾宁死!
六娘还是那般清浅的笑,“我也不要别的,只要这个小院,带着我的丫头,安生的过日子就成。要是怡姑能请相国大人通融,允许每天有一个人自由出入我就跟感激不尽了。当然,我的人出去采买,也可以叫外面的人跟着的。”说着,她眼里就带了泪,“我是个什么性子的人,别人不知道,怡姑还不知道吗?我不像是大姐一般,敢不要命的往前横冲直撞。也没二姐姐会隐忍,懂取舍。更不及三姐姐心中有丘壑。四姐是好命的,有四叔四婶安排前程。五姐的身后站着金家,这样的背景谁也不敢小瞧。我有什么呢?我什么也没有?京城还有一个姨娘要靠着我这个公主的身份活下去。所以,我连死都不能。只要我活着一天,别人就得敬着我姨娘一天。为了她,我不敢有一点闪失。以前,母亲苛待我,我不敢说,那是怕母亲回头更欺负姨娘。如今,其实境况还是差不多的。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本分。不管谁来当皇后,我是无所谓的。在自己的家里,我都是这样。如今人生地不熟的,我又能如何呢?”说着,她不顾怡姑奇怪的神色,收起了脸上的伤感,又露出没心没肺的笑脸,指着屋檐下,对怡姑道:“我都想好了,在这屋檐下,垒一个灶台,遮风挡雨,自己做点顺口的吃也行。我来的时候,还带了田韵苑里留下来的种子,以后,将院里这两分地开垦出来,种上点葱蒜香菜什么的。这院子又没有外人来,只要留一条一人走的过到就行。粗茶淡饭保平安。要是怡姑看着往日的交情,偶尔来陪我说说话,我就知足了。”
一副安贫乐道,心无杂念的本分样。
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怡姑是信的。六娘在云家确实就是这么过日子的。大冬天宁愿冻死都不吭声告状。
这是她能干出来的事。
怡姑的嘴张了张,“六姑娘……如今不比家里。家里人到底不敢对你太过,都是有底线的。但是这里,一旦戚家的那个什么戚幼芳真成了皇后,你想要这样的日子也不能了。”
“那正好!”六娘的眼里有了一丝决绝,“戚家的姑娘杀了大秦的公主,我就是死,也是死在大秦的仇敌手里。皇上也会给我一份死后哀荣,我姨娘也就有了保障。而我,也算是解脱了。这样的日子,说好听点叫本分,说不好听点,就是等死。迟早都得死,早死早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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