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她病了?
我一急,忙从屋顶上飞落而下,抬手摸向她的额头:“是不是这劳役司太冷,有邪神侵体?”
她吓了一大跳,忽地往后退了一步,避开我的手掌,然后低着头嗫诺道:“蓐收大人,小仙惶恐。”
“惶恐什么?”
“小仙卑微,不值得上仙你来关心。”
我上前一步:“我觉得你值得关心,你就值得。”想了一想,我哑然失笑:“你不是很不满天界还是有尊卑等级存在吗?”
“话是如此,可是……”她双眼开始迷离起来,“一见到上仙,我就觉得你高高在上,而我低入尘埃。”
我仰头哈哈大笑:“尊卑只在人心。心中有尊卑,那么所闻所见就有了高下之分。心中若无尊卑,那么从此快哉世间,神仙又能耐我何?”
她抬头看着我,眼睛在月色中亮晶晶的,像两颗上好的乌色琉璃。
“蓐收大人说的很对!”她笑起来,眉眼弯弯,“一直想不通的道理,今晚终于想通了!”
我拂袖,四周的仙气消散了一些,露出一张石桌来。桌上置了酒壶和酒樽。
“不陪我喝一杯?”我斟了一杯,稳稳地递向她。
她接过来,一饮而尽。
女人就是难懂。杯空杯满了几番,她又苦笑起来。
“蓐收大人,你说过尊卑只在人心,可是人间有皇权,天界有天条,一个人的心再大,又怎能越得过这些呢?”她愁眉不展。
我也有了几分薄醉,顺着醉意问她:“是不是因为你喜欢重睛鸟,所以才觉得天规很束缚?”
她被我的话狠狠地呛了一下,弯下身子咳嗽了很久。我连忙帮她拍背,好一阵子,才看到她舒缓了呼吸。
“我和重睛鸟之间没有什么,上仙你千万不要误会!”她的脸又红得像染了一层霞光。
听到她的否认,我心情莫名变得很好。
微微笑着,我拿起酒壶向广寒宫方向举了一举,朗声道:“就算一颗心再大也越不过皇权,越不过天条,那我也要被最大的那个笼子所囚!”
囚于天地!
如果此生注定被囚,那就让我被极高之天,极阔之地所囚!
“蓐收大人真是豪迈!”她欢呼。
我回头看她:“有清风美酒佳人相伴,是仙之快事。若是能有歌舞相伴,就更妙了。”
她听了,扔下初时的拘谨,笑意盈盈地来到我身边,就着月光翩然起舞。她手执缦带,飞快地旋舞,一颦一笑都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绝美。随着衣袖清扬,不断有碧色的萤光飞散而出,飘散在空中,似是一场纷纷扬扬的落雪。
后来她才告诉我,她跳的是一首菩萨蛮,来自人间的西域。
难怪,又是我没见过的美丽。
我醉了,自己都不知道是因仙酒而醉,而是因她而醉。最后,我踏节而歌,她翩然起舞,一时间光华大盛,衬得广寒宫都黯淡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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