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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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他的书房里有些话本,那是他母亲曾经看过的。他晓得读了那些话本的女子会有怎样的想法,在他还小的时候,他的母亲便当着他的面悲叹过话本中女子的痴情,为那样一段悲凉绝望的爱情神伤不已。他知绝大多数的女子,也只会从话本中看到这些罢了。可海棠看那些话本的角度,却令他觉得有些意外。自古以来便是男尊女卑,女子是男子的附庸,她们“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而海棠倒好,竟敢对男子的做法大加批判,实在是大胆。

他忽然想起那日在船上,她被刺客挟持,他拿弓箭对准二人时她望着他的眼神。他不会受制于一个刺客,更不会让已知晓他一些事的贴身之人逃离他的掌控,虽然可惜,但若果真没有旁的办法,他会杀了她。因此,她那时的做法,让他觉得意外之中多了丝愉悦。她救了她自己,也让他不用为难,值得称道。

“那日在船上,你可知我是准备一箭杀了你的。”端木夜忽然说道。

海棠本凝神等待着世子对自己刚才那一段“诚恳”的话的回应,没料到他竟会说出这样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她顿时一愣,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端木夜皱眉道:“抬头。”

海棠不得不抬起了脑袋。

“将来我让你回话,你便看着我。”端木夜道。他看着她,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细微表情。

“将来”……如果她跟世子的对话不能让他满意,她还会有将来么?

“是……”海棠应着,缓了口气才抬头看向端木夜道,“奴婢……奴婢知道。”

端木夜似乎并不意外,他牵起嘴角,笑问:“你怕么?”

“奴婢……怕的。”海棠不敢说谎,实话实说道,“奴婢怕痛,也怕死,那日也是如此,奴婢知道自己没用,竟被刺客劫持了,给世子爷添了麻烦。幸而当日托了世子的福,让奴婢得以从那刺客手下逃脱。”

“倘若我此刻还要你死呢?”端木夜忽然冷笑一声,“你乱动我的书,又劝我些本不该你去想的事,像你这般胆大包天的丫鬟,留着也是祸害。”

端木夜又转回来的话令海棠下意识就想趴下求饶,但想到他之前的提醒,她只能强迫自己望向他,尽量保持镇定地说道:“启禀世子爷,若您真要奴婢死,奴婢便只能赴死,您是奴婢的主子,奴婢没有拒绝的权利。然而奴婢必须澄清一点,奴婢真的是非常胆小,若不是害怕,奴婢也不会说那些话。请世子爷放心,奴婢绝不是祸害,若您留着奴婢,奴婢总能对您有用的。”

端木夜不置可否地笑了:“你一个小小的丫鬟,能有何用?”

“端茶递水,更衣布菜,您无聊的时候还能给您逗个乐。”海棠硬着头皮回道。这些事,李长顺其实也能做,她能做而李长顺不能做的,是有一件,但她不想提。

果然听端木夜道:“你来之前,这些事自有人做。”

海棠望着端木夜,他是真要把她逼得无路可走吗?

“奴婢……奴婢觉着自己比旁人有趣多了,倘若您暂时厌烦了李公公,有奴婢作为替换总是好的。”海棠回道。

端木夜久久地看着海棠,却不说话。

海棠被他看得心慌,她无法完全摸清他的想法,她是死是活,不过就在他的一念之间。

“爷,到了。”马车忽然停了,外头传来李长顺恭敬的声音。

海棠的心一瞬间提起,又飞快地落下。

端木夜忽然倾身靠近了海棠,两人几乎可以感觉到对方的呼吸,他的右手抚上她的脸颊,又游走到她的脖子上,在这细嫩脆弱的致命之处流连半晌。确认了这样的触碰确实不会让他讨厌后,他微微侧头,嘴角冷冷地牵起个弧度,眼睛里却含着莫名的笑意:“你的命,便先留着吧。”

当端木夜忽然靠近自己后,海棠的身体便猛地僵硬了,她紧张得连咽口水的动作都不敢有,任由他的手如同冰冷的蛇游走在她的肌肤上,直到他说出这话,起身走下马车,她才彻底放松下来。

暂时安全了!

海棠不敢给自己太多时间庆幸小命得保,她忙起身,跟着走出马车,没等李长顺搭把手就跳下了车。

李长顺:“……”

海棠脸上挤出个笑道:“多谢李公公。”

李长顺不知道海棠和世子在马车里发生了什么,但看她那不自然的神情,他便忍不住暗暗猜测些有的没的。

不过几日前发生了的刺客事件令皇帝大为震怒,除了让太子彻查刺客到底是何人派来的之外,宗学里也加强了守卫,到处可见刀剑加身的侍卫。而马车停下后,就有一队侍卫过来,要求搜马车。

端木夜面露不豫之色,但想来之前几日也是如此,他未曾说些什么便拂袖离去,姚炳不紧不慢地跟在世子身后,李长顺赶紧跟上。海棠也想跟上,侍卫首领却拦住她道:“前几日未曾见过你,你是何人?”

“我是世子爷的贴身丫鬟,前几日因病未能前来。”海棠低眉顺眼地说。

“身上可曾带着刀剑等东西?”侍卫首领又问。

“未曾。”海棠老实道。

侍卫首领看了端木夜一眼,发现他根本就没管海棠这个丫鬟,愈行愈远,便大着胆子道:“必须搜身!”

海棠一愣,搜身?

她下意识地看向端木夜,他已带着李长顺走远,似是听到这边的纠缠,他停住脚步,侧身回头看来,表情淡漠。李长顺看看世子的表情,挪了挪脚,终是没敢过来。姚炳眉头微皱,却在看了世子一眼后保持了沉默。

海棠又一次忍不住在心里诅咒端木夜。当他的丫鬟,不但要被他欺负,还要被外人欺负,简直不能更惨!现在,她还是只能靠自己了!

海棠四下环顾,对那侍卫首领道:“侍卫大哥,搜身可以,但男女有别,还请您找一位嬷嬷过来。”

“这儿哪来的嬷嬷?事关太子殿下的安危,不搜身你便不能进去!”侍卫首领大声道。

海棠见他表情似是刚正不阿,可他这逼着要搜她身的行为,怎么想都不对劲。刚刚死里逃生就令海棠心里憋着一把火,此刻见对方咄咄逼人,她便仗着自己的大丫鬟身份冷笑一声道:“我好歹是世子的贴身大丫鬟,岂容你如此欺侮?你去问问世子,他是不是容许!”

至少她现在还是世子身边的大丫鬟,她丢脸了就是世子丢脸。

侍卫首领表情一窒,下意识地看向世子,发现世子正看着这边,但表情淡淡的,似是没有任何异样,再加上他背后有太子殿下撑腰,他便大声道:“太子殿下的安危比任何事都要紧,你若是不让我们搜身,便不能进去!”

海棠瞥一眼世子那儿,见他还是一句话都不说,她也怒了,对那侍卫首领道:“不进去便不进去!你派人盯着我好了!”

说完她掉头爬上马车,看得周围的侍卫一阵目瞪口呆,这小小丫鬟的脾气,也真够大的。

吼了一阵,海棠顿觉神清气爽。整天在世子手底下各种压抑,像这样大声喊出自己的不满,真的是浑身舒爽。她坐在马车里面,靠在马车壁上,想着最好世子他们就那样去上课别理她了,她就在马车里躺一躺睡上一觉,不知道有多舒服。

可世子显然不会让她如愿,只听外头传来李长顺的声音:“几位大哥,海棠姑娘确实是世子爷的贴身丫鬟,请放行吧。”

“但她形迹可疑,太子殿下有令,必须保证没有刺客混入宗学!”那侍卫首领却不肯卖这个面子。

李长顺的声音也变得尖细,失了耐心怒道:“你这是不将世子爷放在眼里?还要不要你的狗命了?”

听着外头李长顺的声音,海棠想起了狗仗人势这个词,用在李长顺身上是刚刚好。思绪一转,她发现这个词用在刚才对那侍卫首领发火的自己身上,也挺合适的……

海棠悄悄掀开马车的帘子向外望去,只见那侍卫首领不知哪根筋搭错了,非要跟李长顺作对,分毫不让道:“我只听太子爷的命令!”

海棠心里暗赞一声有骨气,有胆魄,有种你就一直保持下去,就见不远处世子快步走了回来,神情煞是吓人。

他这是……又想做什么了?

海棠觉得刚才世子不帮她出头,可能是抱着“逗”她的想法,虽然这样的“逗”对她来说简直是灾难。可现在,李长顺出头,就说明是得到世子授意的,没想到他这面子,这侍卫首领也不肯给,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世子会气成什么样了。更别说那侍卫首领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居然句句不离太子,世子能不火大么?

见世子可能又要杀人,一时间海棠有些犹豫。前一刻她自己才刚从没命到小命暂保,现在就要继续违逆世子吗?更何况那侍卫首领还是前一刻为难自己的人。

海棠想起了自己之前定下的如果完成了就是个奇迹的目标,咬咬牙跳下马车。

侍卫首领和李长顺还在对峙,并未意识到自己的小命已经危在旦夕。

海棠下车的时候,那些侍卫看到了她的举动,只是疑惑她怎么下来了,并未拦她。海棠也没理他们,大踏步走到那侍卫首领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侍卫首领一愣,奇怪地转过头,还没等看清楚来人是谁,对方便一个巴掌把他拍懵了。

海棠打完人,还特别高冷地冷哼一声道:“狗仗人势的小人!太子爷对咱们世子也是客客气气的,哪里轮得到你对世子不敬?你去问问太子,当日遇刺之时,世子是不是跟太子一道被刺?不知你是哪来的胆子,竟敢怀疑世子爷带来的人!”

海棠那出人意料的举动让端木夜停住了过来的脚步,挑眉望过来。

李长顺目瞪口呆地看着海棠,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此刻的感受。这个侍卫首领虽然官小,好歹是个官,海棠怎么敢对他动手,还直接扇了个巴掌?这等打人脸面的事,叫对方如何能忍?

毫无疑问,海棠是故意的。刚才对方想要搜她的身,明白着是要占她便宜,她回以一巴掌,就勉强算是对他这种未遂的猥亵行为的回报了。可就算是丢了脸面,对方也还是要感激她的,毕竟她这一巴掌,换来的可是他的命。要是世子爷亲自出手,他丢的可绝不只是脸面了。

海棠想得美,却忘记考虑对于某些人来说,脸面比什么都重要。

在短暂的愣神之后,那侍卫首领面色涨得通红,眼里怒火蹭蹭往上涨,他的手按在自己的佩剑上,怒斥道:“大胆!竟敢袭击我,你一定是刺……”

他话还没说完,海棠便又往他另一边脸打了一巴掌。他方才是想把海棠定性为刺客,这样就算直接打杀了她,也没人能说什么,哪里能料到海棠居然还会打第二下,竟又让她得了手。

“谁大胆?世子跟前,你居然还敢放肆?”海棠一得手就往后退了两步,抬手一指那侍卫首领背后,让他去看看世子现在的位置。

侍卫首领下意识地顺着海棠所指看过去,此刻世子离他不过就几步远。

方才世子爷已经快要走远,现在却在这儿,想到什么,侍卫首领一个激灵,刚刚被怒火挤走的理智又回到了他身上。他想起世子那滥杀无辜的喜好,想起就算他滥杀无辜,也没人能治得了他。当年齐王为了当今皇帝而废了身体,皇帝对他心存愧疚,也因此对齐王世子极为宽待,他如何闹腾,皇帝也不闻不问。他方才到底是如何被迷了心窍,竟敢如此冒犯世子?便是不顾及自己的小命,也要想想自己的家人啊。

想明白厉害关系,侍卫首领头上流下一阵冷汗,他忽然头一低,侧身退开一步道:“海棠姑娘,你是世子殿下的贴身丫鬟,必定不会是刺客。方才是我无礼了,请!”

海棠回以冷哼,大步向端木夜走去。李长顺愣了愣,倒像是跟班一样随着海棠走向世子。

侍卫首领悄悄抬眼看向海棠,又飞快地垂下视线,将眼里的恨意牢牢遮掩。

“世子,让您久等了是奴婢的不是,请您恕罪。”到了端木夜跟前,海棠早把刚才自己那负气不跟着世子走的行为抛到了脑后,认认真真地给端木夜赔罪。

端木夜抬眼瞥了瞥不远处那侍卫首领,后者一个激灵,头垂得更低了。他满意地收回视线,看向海棠,慢悠悠地说道:“方才你不是不愿跟着我进去么?”

什么叫不愿,是不能好吗?都怪你这个主子袖手旁观!没你这样恶人先告状的好吗!

海棠一脸诚挚地说道:“世子多虑了,世子去哪儿,奴婢必定要去哪儿的。”

端木夜扯起嘴角笑了笑,也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去。

海棠抬头,刚巧见姚炳对她笑了笑,她一愣,也忙回以一笑。刚要抬脚跟上世子,李长顺却扯了扯她小声道:“海棠姑娘,方才你也真是胆大,不怕人直接拿刀砍了你么?”

海棠微微一笑:“他敢砍我,世子就能砍他全家,我怕什么?”

李长顺一愣,却见海棠已经跟上世子离去,他也忙加快脚步跟去,心里却琢磨开了:海棠跟世子在马车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怎么就忽然多了底气似的?该不会真如他所想吧……

李长顺看看前方海棠的背影,再看看世子,心里更加坚定了要讨好海棠的决心。

☆、38|〔jin〕〔jiang〕

外头是如同铜墙铁壁,但里面的守卫就放松多了,跟刺客事件之前没什么不同。端木夜进去后,海棠照旧跟李长顺他们待在外头。

李长顺笑嘻嘻地说道:“海棠姑娘,你方才可真是帮我出了口恶气啊!这么没眼力见的,我还是第一次瞧见!”

海棠看看李长顺,意有所指地说道:“我也是被逼得没办法。没人帮我出头,我这不就只好自个儿动手了么?”

她说的,自然是当时李长顺跟着世子一道走远不管她的行为。

李长顺笑容瞬间变得尴尬,他谄笑道:“海棠姑娘,我也有我的难处,你晓得的……”

海棠扯了扯嘴角:“说的也是。”

跟李长顺闹脾气其实也没什么意思,他完全看世子的眼色行事,因此刚才的事,她完全可以怪在世子身上。

姚炳看着海棠,脸上浮起一丝歉意。

海棠对姚炳笑了笑,反正她已经决定将这事归咎于世子了,跟他们都没关系。

近来端木夜都没提练字一百遍那个事,海棠也不会傻到去提起,故意将那件事给忘记了。

因此,待在外头的海棠,只好发呆了。这种无聊的情况持续到中午吃饭时,巧儿找了上来。海棠主动跟巧儿打了个招呼,笑道:“巧儿姐姐,几日未见,您更加容光焕发了呢。”

好听话谁都爱听,巧儿脸上带笑:“几日不见,妹妹的嘴更甜了呢。”她上下打量着海棠,露出了放松的神情道,“我听李公公说,遇刺那日妹妹受了惊吓,落了湖,回去后就发了热,想来此刻已痊愈了吧?我瞧着妹妹的脸色尚算不错。”

“多谢姐姐关心,妹妹的身子已然无恙了。”海棠笑道,“多亏世子为我请了大夫。”

巧儿一听,立刻凑近了暧昧地笑道:“想来,这几日妹妹……很是顺遂?”

海棠羞涩地一笑:“尚可。”

“那便好!”巧儿像是真心为海棠感到高兴,笑道,“那姐姐便等着妹妹的好消息了!”

海棠害羞地捂住了脸,嘴角的那抹弧度却带着苦笑,什么好消息啊,她能见到第二天的太阳就是最高兴的事了。

说完了海棠的事,巧儿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担忧:“那日太子回来后便开始彻查刺客的来历,可惜却全无线索,连唯一抓住的活口都自尽身亡了。”

海棠的表情也随之沉了下来:“只望那幕后黑手能今早被抓出来。对方实在是太胆大了,竟敢对几位皇子和世子下手,实在是无法无天!”

“说得可不是吗?”巧儿道,“海棠妹妹,世子那日可有受伤?”

“得老天庇佑,世子并未受伤。”海棠道。

“那便好。”巧儿扶着胸口像是松了口气的模样,“也不知道是何人竟如此大胆。”

“是呢,那幕后之人,实在是太胆大妄为了。”海棠一脸赞同地点头,心里却想,可惜那些刺客们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竟然一根毫毛都没伤到这些皇子和世子。

“咱们不说那些事了,这事儿自有主子们去烦恼。咱们啊,也无需多费心。”巧儿笑道,“姐姐瞧着妹妹好事日近,将来可不能忘了姐姐。”

“姐姐请放心,妹妹无论如何也忘不了您的。”海棠一脸真诚地回道。

巧儿摸着海棠的手,笑容亲切动人。

下午宗学放学的时候,海棠见到了三位皇子,他们跟世子一道出来。海棠照常走到世子跟前伺候,太子笑问:“堂弟,海棠姑娘这可是大好了?”

“劳太子费心。”端木夜扯了扯嘴角。

海棠瞥了世子一眼,低头恭敬道:“多谢太子殿下挂心,托您的福,奴婢已好多了。”

太子笑笑,没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去。三皇子叫着“皇兄等等我”也走了。

二皇子避开端木夜的眼神对海棠扯了扯嘴角,也并未多做逗留。

回去的路上,海棠照旧跟世子一起待在马车里,只听世子忽然道:“‘托您的福’?”

海棠一怔,她想起刚才跟太子的那句客套话,哪里想到世子连这种茬都找?她都替自己觉得委屈,却只能抬头直视着端木夜道:“是的,爷。一个人的福气那是有定数的,奴婢托了太子的福气,他的福气便少上一分,福气少了,人就会变得不幸。到时说不定会平地里摔跤,骑马掉下来,用膳都会噎死!”意思就是,她托了太子的福,世子还应该感谢她呢!

听着海棠胡扯,端木夜先是挑了眉,随即脸上露出一丝愉悦的笑,看样子心情大好。他道:“海棠,来之时你说得对,将你留下比李长顺有趣多了。”

海棠腼腆地笑笑:“多谢世子爷夸奖。”这种一点都不靠谱的迷信还这么高兴,世子爷您一定是朋友圈谣言的有力传播者!

“过来捏肩。”端木夜说完便换成了斜倚的姿势,背后给海棠留了个空间。

海棠心里微叹,想起上回捏腿后的惨剧,只希望这回能不那么倒霉。想来捏个肩膀而已,总不会像上回那么乌龙了吧?

海棠边想边利落地挪到端木夜身边,她知道只要她不死,身为端木夜的贴身丫鬟,像这种活,她都得习惯的。

有了上回的经验,一开始海棠就用了刚刚好的力道,捏揉了一会儿,没听到端木夜发表什么意见,她放了心,继续按着这力道揉起来。

两人的距离不可避免地拉近,不过好在端木夜背对着海棠,她不像上回他凑那么近时那么紧张,边揉还边无聊地看他几眼。她一直知道他长得好看,要是搁现代,他这邪魅狂狷的霸道总裁范或许会引起不少无知少女的尖叫,这其中甚至包括穿越前的她——如果她没在他手下生生死死这么多次的话。现在,就算他长得再好看,再迷人,对她来说他就只是个可以随时决定她生死的人,她对他只有恐惧和厌恶,不会有其他的感觉。

手上忙着,海棠的脑子也没闲着。如果现在有条时空隧道把她和世子一起吸回现代,她一定虐得他不要不要的,看他还怎么嚣张。一想到他被现代那个光怪陆离的社会吓尿的场景,她就开心得不得了。

海棠这按摩师的工作一直持续到回到齐王府,下车的时候,端木夜回头对她赞了一句:“手法不错。”

海棠顿时就有点悔不当初。她就应该乱按的嘛,这样世子觉得她按得不舒服,他不就不让她再动手了?不过也不好说,她要是乱按的话,他生起气来又罚她怎么办?算了,多按按就多按按吧,讨好了他对她大有好处。

海棠觉得自己已经被世子的反复无常弄得没有脾气了,她跟着下了车,一道回了书房。

世子不说话,海棠就跟着李长顺一起在一旁站着,脑子里想着有的没的,也不觉得太无聊。到了晚膳时间,她又被李长顺赶着去为世子布菜,伺候他吃完了这餐。之后世子继续回书房看书,她和李长顺轮流着吃过晚餐,又侍立一旁。天色渐晚,李长顺提醒世子该歇息了,世子倒也不熬夜,起身离开书房,海棠便也跟着过去。

这一路上,海棠心里直打鼓,世子要洗澡的话……不会真要她伺候吧?反正利害关系她都已经跟李长顺说过了,只要世子本人不要求,她应该就不会有这个烦恼。

到了地方,李长顺伺候世子进内室沐浴,海棠则杵在原地当装饰。她也不敢直接跟世子道别,万一他想起她来就不好了。

好在端木夜并未想起洗澡这事还能让海棠伺候这一选项,在李长顺的伺候下洗完了。等世子躺下安歇,海棠才悄悄地长舒了口气,跟李长顺道别,回自己的房间睡觉去了,反正守夜这事儿也轮不到她。

除了马车上的那场生死对话,海棠觉得这一天过得还算顺利,睡下的时候想,要是今后都能这样顺顺利利的就好了。

顺利的日子如此过了几日,海棠也渐渐学会了怎么替世子穿衣脱衣,李长顺很快就当了甩手掌柜,将这事交给她。她新手上任的第一天,基本没出错,等到了晚上,她不由得夸自己果然聪明,学什么都快。

又过了两日,正是宗学旬休的日子,端木夜不用去宗学,就在书房待着,有人送来些信,他看信回信,表情时而冷笑,时而得意,时而吓人,看得海棠心惊胆战,只怕会波及到自己。

午膳之前,玉台来了书房,说是王妃请世子过去一道用午膳。端木夜有段时间没去王妃那儿用膳了,便没拒绝,带上海棠和李长顺,一道去了碧青居。

海棠对于来碧青居有心理阴影,可也不能不去,脸上还不能表现出来。

到了碧青居,王妃对端木夜这个儿子很是热情,吩咐尚膳司做了不少他爱吃的菜,有点刻意讨好的意思。

等午膳毕,王妃拉着端木夜在厅里坐着,先是拉了会儿家常,说了些关于宗学之类的事,还说前段时间的刺杀事件让她这几日也睡得不好,总担心他。端木夜对于自己母亲直白表露的担忧之情,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母亲无需过于挂心。”

王妃又说了几句,终于进入今日将他找来的正题:“夜儿,你岁数不小了,也该娶妻了。母亲帮你相看了不少,那户部刘尚书家的女儿正是豆蔻年华,自小就有才名,容貌也是一等一的,你若得空,我便安排让你瞧瞧。”

端木夜眉头微蹙,不耐道:“母亲,我暂时还不想娶妻,您不用费心。”

“夜儿,你这说的叫什么话?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母亲现如今最大的心愿,便是瞧着你成家,生个儿子继承香火。你瞧太子殿下,可比你还早就娶了妻。”王妃劝道。

海棠在一旁听着,心道不妙,这王妃还是太不了解她这儿子了,提谁不好,提太子。

果然,端木夜面容一沉道:“娶妻与否,我自个说了算,母亲不用忧心。”他这就是说,滚一边儿去,不用你管。

王妃的脸色也不好看了:“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夜儿,你是我儿,我能不管你吗?哪家的孩子,婚事都是父母做的主,其他事我都由得你胡闹,此事你可不能跟母亲对着来。”

端木夜最烦别人管束他,闻言他冷笑道:“母亲,我胡闹也好,不胡闹也罢,您都不用多费神。”

说着他站起身,竟直接走了出去。

“夜儿!”王妃愣了,忙叫道,可端木夜仿若未听到她的话,很快就走了出去。

海棠和李长顺见世子都走了,哪里敢再留在王妃跟前触霉头,赶紧跟了上去。

等几人离去,王妃颓然地坐在椅子上,一脸悲伤:“夜儿大了,我这做母亲的,竟管不了他了。”

清溪忙帮着王妃顺气,劝道:“王妃,您也别太忧心,世子爷大了,有他自个儿的想法也是没办法。”

玉台也道:“您终究是世子爷的母亲,他晓得您对他的好。奴婢怕就是有人吹耳旁风……”

玉台话未说尽,王妃却已明白。想起跟在自己儿子身边那个亦步亦趋的丫鬟,她的表情便沉了下来。

“玉台,上回你让海棠多劝劝夜儿来我这儿,她可是应了?”王妃忽然问道。

玉台回道:“是的,王妃。当时海棠满口答应了。”

王妃一拍桌子,怒道:“然而那之后,夜儿也没见来得多勤,可见海棠那丫头阳奉阴违!”

玉台和清溪对视一眼,玉台忽然道:“王妃,先前海棠为了情同姐妹的牡丹挨了十五板子,那时候咱们可都夸她来着。可奴婢瞧着,当初咱们都看走眼了,奴婢听说牡丹也想进红叶苑,便央求海棠,可海棠也不知是不是怕牡丹进了世子的院子跟她争宠,竟不肯,还跟牡丹闹翻了。奴婢瞧着牡丹那样貌比海棠好上几分,想来海棠有此顾虑也是应当的。”

听着玉台的话,王妃眉目微动,半晌恢复了平日端庄的模样,慈和地微笑道:“想来牡丹也是受了委屈的,玉台,你将她叫来,咱们好好宽慰宽慰她。”

玉台垂下视线,嘴角勾起一抹灿烂的笑:“是,王妃。”

海棠紧跟在端木夜身后,想着他在王妃那儿不高兴了,最后肯定会落在他们身上,心里就沉甸甸的。

而对于端木夜不想娶妻的事,她也没觉得多奇怪。他可是一门心思都在造反上的人,哪有空想那些事?当然,她也很庆幸,他对女色没什么兴趣。

回到书房之后,世子又看了会儿书,把姚千户召进来说了些关于边疆之事的分析。海棠对全国情势不太了解,也是有听没懂,只好兀自发呆。这一段时间,她发现世子其实也算得上是个好学的人了,平日里他总在书房待着,看书,练字,画画,都不怎么出门玩。而在宗学里,她倒是有幸看到他跟姚千户在校场过招。他的剑术大概也就一般,看得出来姚千户一直在让他,但他的箭术竟是非常好的,很远的地方也能击中靶心。

海棠忽然想起那一天在船上,他大概是有信心一箭把刺客刺死才会拿起弓箭的吧。可那时候她要是不自救,他还是会连她一起射杀的。

惴惴不安地在一旁站了会儿,见端木夜并没有因在王妃那儿的事而迁怒自己,海棠慢慢放松下来。

时辰渐晚,端木夜在李长顺的劝说在不再看书,起身回房。海棠也习惯了前几日伺候他更衣睡觉,跟着一道去了世子的卧房。

端木夜有每天洗澡的习惯,他在李长顺的伺候下进了内室,海棠便在外头等着,可没想到她才刚开始神游天外,里头忽然传来一声怒斥:“你们是什么人?”

海棠听出那是李长顺的声音,心中一跳,想着不会这么倒霉又遇到刺客了吧,一时间呆呆地站住了,也不知道该掉头就跑还是冲进去展现她的忠心。

就在她犹豫之时,她听到里头传来了颤抖的女声,那女声,竟还很是熟悉!

海棠心头一跳,忙冲了进去。

这是专门用来洗澡的房间,里头的空间竟很大,靠里的位置有个满是氤氲水汽的池子。而就在池子旁,李长顺挡在端木夜跟前,两人前面,几个太监小厮押着两个小丫鬟。一个脸生,她不认得,另一个竟是牡丹!

海棠不知道牡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只瞥了端木夜脸色一眼,就知道她们两个要倒霉了!竟敢擅自进入世子沐浴的地方,还是在世子在的时候,真的是不要命了!

“世子饶命!奴婢、奴婢是奉了王妃之命前来伺候世子!”另一个脸生的丫鬟战战兢兢地回道。

“世子饶命!”牡丹只是垂头求饶,别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大胆!世子的卧房,岂是你们随便进的?”李长顺对于处理这种事有经验,都不用询问世子的意思,就直接对小厮们道,“拖出去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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