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路途远

　　“你倒是想得周到。”赵琰不知是褒是贬的说了一句。

　　俞锦觞就当他在夸自己了。

　　享受着俞锦觞的服侍, 赵琰又抿了一口茶：“无事不登三宝殿, 说吧，今天是有什么事求我？”

　　俞锦觞赶紧道：“瞧您这说的，您是我姨父, 我偶尔孝敬孝敬您不是应该的吗？不过嘛, 我的确有件事情想求您帮帮忙...”

　　等在门口的傅清颜被内侍领了进去, 日后包揽了半个朝堂的大渝书院, 现在, 还只存在于一个小娘子的构想中。

　　药庐门口, 傅清颜揪着袖子，犹豫了半天也下不了决心进去。

　　俞锦觞无奈地看着她：“娇娇，终归是要进去的, 你就别纠结了。何况, 商阳先生也不一定会怪你的。”

　　傅清颜方才向他解释了，为了向秦观复仇，她和商阳闹翻了。如今想请她去做先生，傅清颜总有些不好意思。

　　傅清颜一脸苦恼地看着俞锦觞：“我...”

　　小药童从药庐里探出头：“姐姐，你都站这儿半天了，到底进不进来啊？有病就要治，先生说了, 不要讳疾忌医。”

　　小药童不过八九岁模样，梳了两个小揪揪，神情天真。

　　俞锦觞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惹得傅清颜狠狠掐了他的腰一把, 俞锦觞脸上的笑顿住了，表情扭曲成了似笑非笑的模样。

　　小药童于是又看着俞锦觞：“大哥哥，你是不是脸上有些毛病？”

　　这回轮到傅清颜笑他了。

　　“明月！你又胡说八道了！”一个看着比明月大了些许的小药童奶声奶气地说，一张稚嫩的脸上满是严肃。

　　“清风，我没有胡说哦，这个大哥哥看着就像有病的样子。”明月认真地回答。

　　俞锦觞觉得自己膝盖中了一箭。

　　“明月不懂事，两位不要见怪。”清风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可她努力做出严肃的样子只叫人觉得可爱。

　　傅清颜和俞锦觞当然不会计较一个小孩子的童颜童语。

　　“商阳先生叫我来请二位进去。”清风又道。

　　两人对视一眼，傅清颜有些无措地看着俞锦觞，俞锦觞拉住她的手，答道：“好，请你在前方带路吧。”

　　商阳正坐在小凳上分拣药材，听见脚步声，抬头看了一眼，淡淡道：“你来了。”

　　“商阳先生。”傅清颜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次来，有什么事？”

　　沉默了一会儿，商阳主动开口。

　　傅清颜抓紧了身旁俞锦觞的手，像是这样就能让自己更有勇气一样。

　　“商先生，我想开一家书院，请您去做先生。”傅清颜言简意赅。

　　商阳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我可没读过什么书，做不了什么书院先生。”

　　“不，我想请先生去教授医术。”傅清颜解释道。

　　商阳停下了手中动作：“医者可不是什么高贵的职业，能去书院读书，何必学什么医术。”

　　她言语里带了几分自嘲，商阳在山中长大，原本对这些世俗偏见没有概念，可下了山之后，才惊觉这一点。

　　她在长安城郊买了一座药庐，偶尔义诊，虽然周围居民对她都多有敬重，可之前她希望寻一个弟子继承衣钵，却被纷纷婉拒。

　　商阳不免有些心灰意冷，后来意外遇见父母双亡的清风和明月，便将她们收做小药童，打算等她们再大些将医术尽数传授给她们。

　　只是清风和明月天赋实在一般，商阳只能从识字教起，至今两个孩子还没把基础的字认全。

　　“可我觉得，读书并不比行医高贵多少，商先生，这世间需要一些改变。”傅清颜的眼神坚定而执着。

　　中午，两个人留在药庐用饭。

　　药庐里没有下人，清风和明月年纪还小，自然没有让她们动手的道理。商阳去膳房忙碌，傅清颜也不好意思光坐着，便去帮着打下手。

　　俞锦觞也想去帮忙，傅清颜却让他留下带孩子，看着清风和明月天真的眸子，俞锦觞的后背突然一阵汗。

　　“你要做的事，结束了？”商阳切着菜，淡淡问了一句。

　　傅清颜仔仔细细地洗着菜叶，低低嗯了一声，而后道：“对不起，先生。”

　　商阳回答说：“你没必要向我道歉。你也没有对不住我的地方。”

　　“先生...难道不想问我太素九针如何习得的么？”

　　商阳点燃火，加了两块柴，让火燃地更大些：“你想说么？”

　　“我...”傅清颜停顿了许久，才说，“我只是...不知从何说起。”

　　“你习得太素九针的过程可有行为不端之处？”

　　“并无。”

　　“你可有用太素九针做过恶？”

　　“并无。”

　　“那便够了。”商阳这样说，“只要你是用太素九针救人，那就没有违背它存在的意义。你从哪里学得，如何学得，其实并不重要。”

　　“谢谢。”傅清颜轻声道。

　　这声谢谢不仅是为了商阳对自己的理解，更是对前世商阳欠的一句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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