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不去了。”程一恒哆哆嗦嗦地掏出一根烟，想要点上，打开了打火机，却怎么也点不燃烟，他的手一直在颤抖。路嘉看着他，稳住他的手：“你确定要抽烟吗？我没见过你抽烟。”程一恒的手不停地抖，完全无法控制。路嘉把他的手按住：“你的手怎么了？”“啪嗒”一声，办公室的台灯亮了。程一恒把微颤的手放在
台灯的灯管下，距离近了，他的手掌几乎是透明的。这透明的手掌，在灯光下微微地发着抖。他按着自己的手腕，声音里带着绝望：“路嘉，我的手废了。”“怎么会呢？”路嘉觉得，他应该是手术失败后的一种创伤反应，过一段时间就好了。这个时候去追究手术失败的原因不是她应该做的，她要做的就是陪在他身边。“要不，我们去检查一下你的手吧？”路嘉提议。黑暗中，程一恒紧紧地抱住路嘉，头埋在她的胸口，手还是止不住地颤抖。她温热的手握住他颤抖的手，过了好久，他终于冷静下来，手不再抖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来敲门。程一恒松开路嘉，起身去开门。外面站着的，是X医院骨科的副主任医生，周医生。程一恒被认为是周副主任团队的一员。周副主任站在门外，看到程一恒后，表情有些无奈：“医院领导班子开会结束了。主任让我来通知你，这段时间，你就先休息一下吧。”程一恒点点头，捂住了自己的脸。“你的手……”周主任欲言又止，“尽早去看看吧。”周主任说完就离开了。路嘉犹豫着要不要追上去，最终还是追出去问了：“周副主任，程一恒的手到底怎么了？手术失败，跟他的手有关系吗？”
周副主任叹了一口气，说：“这孩子太要强了，他的手在一个多月前就出问题了，他一直拖着
，没有去检查，也没告诉别人，因为一旦确诊有问题，他可能再也无法拿起手术刀了，这对一个医生来说，无疑剥夺了他最重要的东西。他就那么拖着，以为总会好的，结果就出了这档子事。”
“病人呢？没大碍吧？”
“本来这场手术是主任用来考验程一恒的，如果他成功了，过了实习期，他自然可以留下来，当然，我们都是这么认为的。没想到……”周副主任摇了摇头，“这孩子……不过，病人没什么大碍，主任第一时间发现了他的不对劲，替他做完了手术，手术很成功。”
路嘉松了一口气。程一恒的做法的确欠妥，如果他发现自己的手出了问题，就应该积极应对，及时治疗，这是一个医生应该做的。
也许，他是因为不敢面对吧，不敢面对梦想破灭的那一刻。他还这么年轻，如果从此再也不能拿起手术刀，那么，他在父母面前立下的那些誓言就会像抛在空中的沙子一样，随风而逝。
回到程一恒的办公室，路嘉发现他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她从柜子里找出毛毯搭在他的身上，就坐在旁边看着他睡觉。直到天彻底黑下来，程一恒才醒。他的头好像很痛，揉了揉太阳穴后，清醒了过来，问路嘉：“周副主任让我离开医院，对吗？”“周副主任只是说让你休息一下。明天我陪你去检查手吧？”路嘉说。“不用了，我自己去。你
马上就要回俱乐部练习了，不要为了这种小事耽误你训练。”
“这不是小事。”路嘉突然想起程一恒说过，他跟她在一起是因为发生了一些事，“你说过，你跟我在一起是因为发生了一些事，是不是就是你手的问题？”
程一恒埋着头，不去看路嘉。“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程一恒没说话。路嘉几乎全身在颤抖：“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如果在这之前你就知道自己的手出问题了，为什么不报告，非得在手术台上露馅了才肯承认这个事实？”
“你什么都不懂！”程一恒站起身来，“我……”他说不出个所以然。程一恒不知道说什么，因为他清楚自己的行为大错特错，是有可能害死一条生命的。路嘉怒火中烧，但是强忍住怒气。这个时候，她不应该过多地苛责程一恒，既然事情都发生了，他就要想办法去解决，而不是消极应对。消极跟逃避永远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路嘉握住程一恒的手，看着他的眼睛里满是鼓励：“没关系，我会陪着你，治好你的手，就像你当初陪着我，治好我的腿一样，我们明天就去检查你的手。”“不一样。”程一恒崩溃了，推开她，“不一样，我陪着你，治好你的腿，是因为……”空气仿佛一下子凝固了，程一恒的话到嘴边了，他突然停了下来。“因为什么？”路嘉冷着声音问。程一恒冷静下
来，脱掉白大褂，换上自己的外套：“走了，我们该回去了，你开车了吗？”“开了。你回答我，是因为什么？”“没什么。我累了，想回家休息。”看来，此时此刻，程一恒不愿意回答，路嘉没有勉强他：“那我们先回去吧，你晚上想吃什么？”“你自己吃吧，我没胃口。”两人回到家，一路无言。程一恒进了房间就没再出来。临睡前，路嘉看了一眼手机，上面有两个未接电话，是冷警官打来的。路嘉掐了自己一把，差点忘了跟冷警官约好说华庭的事。她回了个电话：“冷警官，我最近有点儿事，华庭的事可以推后再谈吗？”“尽快吧。”冷警官说。挂了电话，路嘉去敲程一恒房间的门，说：“你明天早上记得跟我一起去医院检查手。”没有人回答。第二天一大早，路嘉起来，准备敲程一恒的房门时，见他的房间门敞开着，里面没有人。她找了一圈儿，厨房、卫生间、他的健身房，都没有人。
本站不支持畅读模式，请关闭畅读服务，步骤：浏览器中——退出网页小说畅读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