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24

　　打开洗手间的门时, 陈晁的眼皮跳了一下。

　　周倚凡坐在马桶盖上, 手指疯狂敲击手机给周婴发送重复的内容“你他妈给我老实点你他妈给我老实点你他妈”。

　　抬头看见陈晁时, 她先是跟他打了个招呼，然后继续低下头。

　　几秒后。

　　她又反应过来。

　　周倚凡起身。

　　恭恭敬敬伸手示意了一下厕所。

　　“请慢用。”这么说着，她让开到了洗手台。

　　“不用了，谢谢。”陈晁抱起手臂, 用手指轻轻敲了敲身后关紧的门，“外面，不解释一下？”

　　周倚凡挤出笑脸来：“还不是你上次瞒了你的经纪人，后来我一想，确实能省不少麻烦事，所以我也想办法做了一些对策——”

　　虽然事实证明这个对策是弊大于利。

　　babe这家伙太难掌控了。

　　然后周倚凡就开了口：“那个……所以你来洗手间干什么的？”

　　她双眼炯炯有神，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陈晁没有表情, 径自伸出手按住她的头往旁边撇：“别盯着我。”

　　狭窄的卫生间里塞进了他们两个人。

　　周倚凡突然维持着别过头的姿势说：“怎么能碰比你年纪大的人的头呢。”

　　这回轮到陈晁静悄悄看向她。

　　不是她的错觉。

　　周倚凡的余光清晰地看见他笑了。

　　陈晁只微微扬起嘴角，然后放松地倾斜肩膀道：“差点忘了。

　　“你是姐姐。”

　　这是周倚凡头一次在陈晁这里听见“姐姐”这个称呼。

　　她忽然想起他演的那部《在海浪里》。

　　严格意义上来说, 它不是爱情电影。但是40岁的女刑警和陈晁饰演的少年犯对戏颇多，气场又相合。

　　那时候“小狼狗”“小奶狗”之类的还没有流行。

　　周倚凡在读大学。

　　她记得特别清楚。

　　当时她迟到了五分钟, 买了一杯红茶盖冰激凌，挤过小半拍的观众进座位。

　　陈晁扮演的角色在审讯室里说出“这是我的复仇”的时候。

　　周倚凡记得自己胸腔里震颤的感觉。

　　身上发冷。

　　因为紧张而流了汗。

　　刚喝下去的冰激凌红茶在胃里翻滚。

　　差不多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除却男男，陈晁在视频网站上的cp混剪大多都是姐弟向。

　　不过陈晁本人也不一定知道。

　　周倚凡靠在洗手台边, 忽然向陈晁伸出手。

　　他正看着另一边。

　　她的手背宛如风中的蝴蝶，忽然跌跌撞撞使不上力，一下挨到陈晁的侧脸。

　　他缓缓挪过视线。

　　被他看着, 周倚凡却毫无紧张地笑起来。

　　她反而继续蹭了蹭他，用与之匹配的捉弄口气说：“你啊，有时候也叫一叫我姐姐嘛。”

　　他看着她。

　　陈晁抬手，握住她依在他侧脸的那只手。

　　就好像重复魔法咒语，他像这样说了：“姐姐。”

　　-

　　是陈晁先复工的。

　　中途返家期间，结果他们谁都没在家住。

　　陈晁照常住在岑瑞家。

　　周倚凡住在梅玲家。

　　睡在梅玲和她丈夫的那张双人床上时，周倚凡望着天花板走神。

　　梅玲边护肤边说：“说起来大学的时候，我们宿舍在夜话会上有讨论过被陈晁叫‘姐姐’是什么感觉呢。我那时候是持‘一定爽到爆’观点的，你呢？”

　　听到问话时，周倚凡目不斜视地沉默了良久。

　　“真的爽到爆。”她回答。

　　“喂！这是什么情况？你被叫了？”梅玲扭过身来，“要是我不是你的闺蜜我一定发到八组去，作为我进组的敲门砖……所以他自杀那件事果然是假的吧？看起来这么健康向上的人怎么会自杀呢？！”

　　“不。”

　　周倚凡猝不及防打断。

　　她望着天花板，倏忽间轻声说：“与其说是真是假。我现在更想知道他到底为什么那么做——”

　　几天后，周倚凡才坐飞机去。

　　这回姚帅有空，跟黄山一起陪同。结果周倚凡反而忍不住挖苦：“搞得我跟明星似的。”

　　虽然其实本来就是明星。

　　最后要拍的内容是雨天，有河流和山岩作为背景。原本是打算用电脑后期制作了事的，但没想到有非常合适的实景。陈晁看到照片后就点头了。

　　又与饰演樵夫一角的老前辈见面。

　　拍摄他的独角戏，几乎所有剧组人都聚集来旁观了。这种人气，放在周倚凡身上是想都不敢想的。

　　老人的悲怆、爆发、崩溃，以及长时间的歇斯底里，一个镜头又一个镜头。

　　到最后，导演点头，所有人都抑制不住地鼓起掌来。

　　周倚凡也热烈地拍手。

　　就在她全身心投入刚才前辈的演技时，身边有人开口：“真是太精彩了。”

　　“是啊！”她下意识回复，刚回头，就发现是华子琛。

　　她侧身：“华先生。”

　　“不用这么客气的。”他回答。

　　两个人趁着休息时间一起去散了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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