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不管是议会还是生命研究院, 都非常希望女孩儿能在足月后一起出现, 确保潘多拉被解决这件事能够铁板钉钉, 无可置疑。
可是当怀斯·扬格被观察一周, 确认没有任何健康问题, 可以出院时,这件事情是无论如何都瞒不住了。
恰这一天,是素意二审宣判的日子。
于是肖凛·扬格抱着他的女儿走出生命研究院的一幕,和樊素意二审走上被告席的一幕重叠在了一起,成为这一天共同的主角。
命运真的是不可捉摸。
像这个世界所经历的, 像现在全人类所经历的,也像所有女性所经历的。
一次又一次的绝望, 一次又一次的希望。一次又一次的背水一战,又一次又一次的被力挽狂澜。
而今天,一切尘埃落定了。
有了莉莉安,有了怀斯, 有了那个抱着女儿从生命研究院走出来的普通工人……
有希雅,有素意, 还有正在积极拟定平权法案的席琳·法兰……
人类活下来了。
还拥有了希望!
已经被种种转折冲击到麻木的人们一边看着肖凛怀中那个稚嫩的生机勃勃的女婴, 一边看着站在被告席上平静又孱弱的女人,真正感受到了新闻最开始的那句话:命运真的是不可捉摸。
连惯常辞藻最丰富的媒体都失去了语言能力, 他们只能对这必将载入史册并且被永远铭记的一幕保持最原始的沉默。
你们看到了什么,你们感受到了什么,你们自己体会吧。
我们已经无法传达什么了, 任何语言都无法描绘所有人的感受,亦或者说,这一幕,本就不需要任何语言来描绘。
除开网络上和现实中数不清的狂欢和祝福,有数万人难以抑制激动,自发的来到议会最高法庭外,举起横幅大声要求释放樊素意。
何其有幸,她在审判前拯救了全人类!
何其有幸,世界给了他们挽回的机会!
是全人类报答她的时候了!
就连已经白发苍苍的法官都无法在此情此景下维持住法律的威严和庄重,在宣判前,他第一次打破自己多年来完美的庭审记录,近乎失态的起身,郑重且诚恳的道:
“我,无法代表全人类,向您对这个世界所做的贡献表达感谢。”他道,“在这样的场合下,我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表达我的感想,因为我手里执着一个天平,上面一边是正义,一边是生命,我尊重他们二者,但我也尊重你,我很为难。”
原告席的后方,哥羽的父亲哥撼垂着头,他对周遭的一切毫无反应,而他的身边,原本力挺他的人此时都保持着难言的沉默,还有些许的不甘。
他们仿佛意识到接下去会面对什么,可是在此情此景之下,他们所做的一切努力都会被历史的洪流卷走,成为“救世主”光辉下那惨遭碾压的阴影,毫无还手之力。
紧赶慢赶就想在传闻中可能出现女婴的前一个月让樊素意受到公正的制裁,却万万没料到被破解的潘多拉让生命重新回归了自然和不确定性,就连消失已久的“早产”都出现了,他们实在已经无力回天。
素意也没料到会有这样的巧合,可她却料到了自己的判决会因为女婴的存在而出现变数,就像之前的死刑改无期一样,一审宣判的时候法官就已经就“莉莉安”的事情做出了考量,可那时候的震撼力完全没有现在那么强,强到法官都失态,这着实有点让人啼笑皆非。
但她依旧是全场心情最平静的一个人:“我可以说话吗?”
蒋桦整个人一抖,猛地抬头看向素意,又立刻看向法官,一脸慌张。
“原告律师有意见吗?”法官果然问了原告。
蒋桦一脸希冀的看过去,竟然是非常希望对方拒绝的样子。
可惜对面不仅没拒绝,还有人自暴自弃的摇了摇头。
“诶,等下,法官大人,我……”蒋桦赶紧举起手,却被素意一个回眸压了下去,他咬咬牙,不安的放下了手。
“请吧。”法官道。
“我希望所有人能弄清楚一点。”素意道,“潘多拉是我释放的,如果你们要因为我把他收回去而感激我,那你们就是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
“我知道有人要说潘多拉中最害人的部分不是我做的,是林格改造的结果,没错,那确实不是我的错,我不该承担那部分责任。但各位还是得弄清楚一点,不管磨刀的是谁,拿刀捅了人的,是我。我不会说我不知道它有害,我知道。而且我不会否认,在释放潘多拉的时候,我确实心存恶意。”
身后有人轻轻的叹息。
“但我也不会承认我是在赎罪,我确实愧疚,但我愧疚的对象,不是现在在世的任何一个人。我只是在继续我的战斗,并且很高兴的看到它有了效果。所以我不需要你们的原谅,更不应该被你们感谢。”
“现在的情况看起来可能会让您为难。”
“但事实上,这完全就不是一个需要为难的事情,该怎么判,还是怎么判。我承认我杀了哥羽,我也同意哥羽不该死,他是我的战斗的牺牲者,至今为止,我都认为他死得不冤。如果时光倒流,他的所作所为继续挡在我的路上,我还是会做一样的选择。”
“伊甸园战争从来没有停止,您现在在宣判的,不仅仅是一个杀人犯,还是一个为了胜利不择手段的前恐怖组织党魁——我以拥有这个身份为荣,但比任何人都期待这个身份能够终结,”素意说着说着,就微笑起来,像是嘲讽,却又带了点俏皮,“可惜到现在我还没看到彻底的胜利,所以在此之前我不会有丝毫悔改之意,因为我们的脚步不能停,后悔会让我们软弱,怕死……一样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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