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发怒

时间：昨天18:40 字数：3000

“你瘦了。”

我们不约而同开口，说的却是同一句话。说完，我们都笑了，各自无奈地别开头。

时间过得真是飞快，眨眼之间，我同他，已经相识三载有余。

最初见面，他是浪荡不羁的轻薄公子，我是不谙世事的晋王妃；相识渐深，他吐露对我的非分之想，我避他如蛇蝎；再到如今，我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朝皇后，他是即将远赴战场，生死未卜的臣子。

他会活下来吧？

他该活下来吗？

南下平陈，是闵国军事版图中至关重要的一战，宇文昶本有意御驾亲征，可宇文素、杨静礼为首的众大臣联名反对，认为天子登位不足岁余，新朝内忧外患繁多，根基尚且不稳，应当留在国内坐镇，不能以万乘之尊，贸然出征。

在众朝臣的劝阻下，宇文昶收回御驾亲征的打算，改派杨静礼监军，偕同沈砚之南下平陈。

其实，因为广平公主之事，杨静礼待沈砚之，并不十分亲近，此番要二人共同伐陈，中途可别出什么差池是好。

原本，杨静礼并不知晓广平曾倾心沈砚之的往事，他与广平刚成婚时，何尝不是新婚燕尔，鹣鲽情深。

后来，兵部侍郎黄元正为拉拢杨静礼，将长女当做讨好之物，送给杨静礼当小妾。

可以白享齐人之福，杨静礼自然却之不恭，半推半就笑纳了。广平是何等心高气傲之人，得知此事，当即命人绑了那尚未进门的黄氏女，直接送进了妓院。

杨静礼畏惧于广平当朝公主的身份，虽然明面上发作不得，但据说私下没少因这事与广平置气。一来二往，夫妻感情冷淡下来，便再难修复了。

其实，我与宇文昶之间，又何尝不是如此？

与其漫无止境地互相伤害下去，不如一别两宽，各自欢喜。

只是，他会答应吗？

想到这里，我不禁悲从中来，脸色也不大好。

正出神间，沈砚之折下一株红梅，别在我的发间，说：“你如今已是一国之母，装扮起来还是如此素净，别朵红梅衬一衬，也是好的。”

他离我如此之近，说话间，热气在我脖颈间喷薄。我略微退开些，走到离他远些的地方，愣愣地盯着园子里的红梅瞧。

察觉到我有意避嫌，他许是有些尴尬，不敢走上前来，沉默片刻，向我施了一礼：“臣，告退。”

大踏步离开，再没有回头。

如果，那时我知道他此行将一去不回，至少也当亲口向他道一声珍重。可惜，这世上的错事、憾事都难以回寰，此生欠下的，只能留待来生再还。

我回到大业殿，刚将大氅脱下，便觉头晕目眩，脚下一虚，差点栽倒在地。幸而青禾眼疾手快，在一旁扶住了。

我在火盆边坐下，手不自觉地抚向尚未隆起的小腹，心内百感交集。

青禾添了些红罗炭进去，看着我直摇头：“您还打算瞒殿下多久？到时让他知道了，只怕又要……”

后面的话再没说下去，只用唉声叹气来替代了。

我知道青禾想说什么，可是，这个孩子来的并不是时候。

此刻，我只一心想着离开闵国，但按宇文昶的性情，倘若让他知晓这个孩子的存在，岂能允许我怀着他的骨肉，就此一走了之？

可若生下孩子再走，到那时，我还能狠得下心，与亲生骨肉分离吗？

左也是错，右也是错，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正烦闷不堪间，殿外，有宫人扯着嗓子通报：“陛下到！”

我看一眼高挂的日头，心内感到不解。

这个时候，不是朝会时间吗？他怎么到这里来了。

宇文昶阴沉着脸进来，看了我一眼，打发青禾下去了。

青禾是贴身伺候我的，这些日子，他如何折辱我，青禾自然一清二楚。见他这会儿面色不善，青禾不愿留下我与他独处，可又不敢违抗圣意，只好担忧地望向我，一时之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我向她点点头：“先下去吧，准备些糕点过来。”

青禾这才满怀忐忑地退下。

我坐在塌上，也不向宇文昶行礼，只问：“陛下站着不累吗？”

他似有话要说，偏偏被我这么不冷不热地一刺，想说的话被生生堵回去，眉头紧锁，阴鸷的目光盯着我。

我视而不见，捡起之前未完成的绣样，专心做起女红来。

他没我的法子，自顾坐下来，一会儿望望我，一会儿望望窗外的天，似在思索如何开口。许久，问：“皇后今日去了梅园？”

我不抬头，淡淡地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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