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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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立冬那天, 叶钊与李琊正式搬进公寓, 他们收拾的时候才发现行李不少, 尤其是那些音乐设备, 为避免磕碰损坏, 用泡沫纸、报纸裹得严严实实放进箱子里。唐季飞不得空,将车钥匙给他们,未多说两句话就走了。

  公寓约莫八十坪, 客厅朝南,采光良好。午后的光斜映进来, 窗棂的影投在米白贴淡金线条的墙纸上,彩虹条纹弹簧沙发乖乖靠着墙。

  “怎么也不挑个周末,还可以让他们帮忙。”李琊撂下最后的箱子, 直直倒在沙发上。

  叶钊没有丝毫疲惫的样子,接着检查纸箱里的物品。听见“喂”的一声,他才抬头看过去,“怎么?”

  “你歇会儿啊。”李琊半褪去外套,以手扇风, “……我饿了。”

  “到底要我歇会儿还是?”

  “别麻烦了,楼下随便吃点儿。”

  吃了晚餐, 他们去附近的大型超市购买必需品。购物车里不知不觉堆了许多零食, 叶钊正要“训话”,李琊随手从收银台前的货架上拿起一盒安全套,询问般地说:“好像用完了。”

  显然是给他“下马威”,他哼笑一声, “再买点儿酒?”

  她眼前一亮,“可以吗?”

  他戳了戳她的脸颊,“得寸进尺。”

  李琊努了努唇,拽着他的衣袖,央求似地说:“哎呀,两瓶起泡酒总可以吧?吃饭啊看电影啊洗澡啊,喝上一杯多好。”

  叶钊最抵不过她的撒娇,尽管很是造作,亦造作得可爱,那娇嗔教他的心化成软乎乎的泡芙奶油。他无奈地笑笑,“都依你。”

  拎着沉甸甸的购物袋回住所,李琊随手一丢,又瘫在了沙发上。

  叶钊惯着她,独自分拣物品。过了会儿,他说:“帮你把这些东西搬进房间,待会儿自己收拾?”

  李琊以手托腮,很不解地说:“为什么要现在?你休息会儿行不行。”

  “收拾了看上去才舒服,你想住垃圾堆?”

  “……又不是不收拾了,就你爱干净似的,我明天再整理。”

  叶钊知道再说下去会惹她厌烦,挑眉道:“那我收我的。”

  李琊也觉得自己态度不好,轻声咕哝,“不早了……要不要一起洗?”

  共同生活哪有什么抵御矛盾的良方,无非是你迁就我,我迁就你。  

  浴室在玄关左侧,暗红花砖铺地,更浅的红的小方砖贴墙,盥洗台、马桶、花洒一应俱全,拉开隔离的防水帘,可以看见一扇大开合的窗户,下方置有一口长方的浴缸。

  照明烘烤,湿气弥漫,李琊与叶钊分别坐在浴缸两端,酒杯及烟灰缸在他们抬手就能够到的地方,比这些更令人涣散的却是一池的热水。

  无人讲话,都在享受这“秘密花园”给予的恬静。

  不一会儿,李琊抱着空的香槟玻璃杯昏睡了过去,她近来为了下一张专辑奔波,着实倦怠。叶钊打横抱起她,为她擦干、吹头,一如他过去做的那样。

  最后抱她回了房间,他也在旁边躺下,关掉台灯。

  不一样的是,这次他有家了,独一无二的只属于他的家。

  *

  整理工作远比想象的还要艰巨,李琊花了不少时间收拾好“作曲室”,原想给叶钊打电话邀功,看见客厅还有好些他未理完的东西,决定帮忙整理。

  打开最小的纸箱,先看见一叠信件,寄信人除了她还能是谁?她无声地笑起来,接着又瞧见底下的文件袋。她不打算“侵犯隐私”,可文件袋上写着“写作资料”颇为神秘,激发了潜藏的好奇心。

  她打开文件袋,抽出一沓纸张,总还是有些心虚的,当看到纸上的文字时,全然愣住了。

  “李琊”“妹妹崽”“山茶”“卡蜜莉亚”,抬头在变化,却始终写给一个人。

  这些是数不清的信,有关切的问候、讲述枯燥的生活,还有一笔写到尾的思念,仿佛写的人陷入了巨大的苦痛,偶尔标点符号都消失了。

  又好像不是信,有不同墨水划出的删改的线条,一些小诗,情-色小说般对幻想的细致描写。

  文学是天底下最令人着迷的谎言,懵懂无知的人最易落入陷阱。至少李琊此时甘愿懵懂无知。

  这些字句里,写她无聊的青少年式搭讪,写她索吻如赴死,写她绒绒的腋下的毛、蜷曲的脚趾,写她以斐波那契螺旋线丈量而捏出来的迷人的腰窝。一撇一捺都是爱的告解,冷峻又温柔,写出来的比她知道的自己还要璀璨,也更加颓唐。

  近百页的手稿并不连贯,加之许多涂抹痕迹,读来颇为耗神。李琊看完时,挂钟的时针已指向四,她装好“写作资料”,尽量不留痕迹,然后走出公寓。

  *

  小型阶梯教室,讲台上的人低头看讲稿,没有注意到上方的门打开又合拢,戴灯芯绒鸭舌帽的女人猫着腰在最后一排坐下。

  叶钊在黑板上写下俄语单词,将粉笔抛回凹槽,转身说:“这里提到了‘集体文学’,基于当时共产主义理想的环境,苏联作家们会每隔一段时间聚会,互相交流,修改那些生硬的作品,使他们变得成熟,更符合主流。现在我们知道,成熟和迎合恰恰是文学书写的大敌,生硬和独立才是文学语言最重要而且必须保留的部分。但在当时,他们得去掉政府不喜欢的部分、大众不喜欢的部分、编辑们不喜欢的部分、同伴不喜欢的部分,尽量符合国家学说、民族学说、大众共识。于是产生了所说的官方文学,它从修辞风格上而言是资产阶级文学,枯燥无味,且听命于各式各样的国家学说……”[20]

  李琊听得一愣一愣的,低头摘下鸭舌帽,用其挡住脸凑近邻座,小声问:“同学,这是什么课?”

  男同学听课入了迷,忽被打扰,皱眉说:“今天讲陀思妥耶夫斯基。”

  “……好的。”李琊没得到答案,讪讪地坐了回去。

  片刻,男同学推了一份资料过来,“我有多的。”

  李琊连连颔首,“谢谢。”

  明亮宽敞的教室,学生们听得很认真,也不知听明白了几分,圆珠笔写下密密麻麻的笔记。尤其是女孩儿,目光紧随讲台上的人的身影,连粉笔的抛物线也不错过,恨不得化身讲稿,得他垂青。

  李琊正儿八经当学生时就不爱听讲,现在听“文学”来“文学”去,更觉得沉闷。好在这位客座教授的嗓音动听,不失为入眠的伴奏,她枕着资料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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