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086

浑浑噩噩中, 姜祍已经记不得这是第几日了。

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更不明白自己到底出了什么事，竟然连半分力气都没有, 恍若栖息在梦中，遥遥而不得清醒。

他应该在徐州, 或许又应该在京城，繁杂的往事一一浮上心头, 姜祍心中只留下斑驳的枝影, 细细去想，竟五一清晰如昨。

模模糊糊中姜祍想起一件事，十二岁那年, 父皇将他立为太子, 百姓举国欢庆, 唯独国师面露哀色。

国师说, 他是短命之人, 命中注定有一劫难，倘若无法悉数化解，大周易主，皇室皆亡。

父皇不信, 他也没放在心上，待到父皇驾鹤西去，他登基为帝，国师已经不见了踪影。

或许这就是命中注定的劫数，姜祍想了想, 却想不明白，大周还能落在谁的手中？七王不成气候，四王纵然跟漠北勾结，有沈千翎在，也不会对大周造成威胁。

大周易主，能易到谁身上？

又或许只是一场骗局罢了，父皇向来不信牛鬼蛇神，更不认什么命数，而他也一样。只是这场病的确蹊跷，自打步入徐州，他就未曾好好睡过一场。

他又念叨起岭南的粮食，还有京郊的饥荒，去年那场寒冬过得艰难，今年的日子怕也不太好过。他还记得江南的乱党，以及贪得无厌的巡抚，今年正准备找机会打发了，可眼下却被困在这方天地。

徐州的□□只是一个圈套，前朝余孽已经消停了好一阵子，常常活跃在北海一带，他起初也有怀疑，却因太相信身边的人，才这般有恃无恐。

福业现在怕是已经乱了手脚，也不知道朝中会不会因此而动荡，沈老爹和舅舅一向不对付，真要是斗起来，百官迟早要有一轮大换血。

还有太后和沈千婳，他们听到他失踪的消息，不知道会不会难受的掉眼泪，他还说，要回去立她为后，赶走后宫的嫔妃，与她好好地过日子……

姜祍在浑噩中想了许多，可身子却是越来越轻，像是飘上了云端，再往下看的时候，他发现了高楼大厦，车水马龙，还有数不尽的人。

这种感觉他只在梦中的新世界体会过，如今竟是又来了么？姜祍突然就没再难过，从云层跃下，闯进了人海之中。

他肆无忌惮的四处张望，想要搜寻熟悉的面孔，却发现周围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

姜祍惊慌的后退两步，撞到了一个人，那人生气的骂了两句，让他滚远一些，不要以为穿着龙袍就能当皇帝。

突然就忐忑起来，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新奇体验，身为旁观者这么久，他好像终于在这一方世界拥有了自己的存在感。

在这里没有皇帝，他也不是，姜祍道了句抱歉，转身急匆匆的跑进印象中的校园，这里的一草一木，他都在梦中摩挲过无数次，还有那高高耸立的楼层，以及白玉般无暇的墙壁。

这一次他不再只是一个旁观者，而是一个参与者，身在其中，也能享有他们的一切。

他也可以理所应当，光明正大的站在她的身边，参与她的人生，不用再如同卑劣的窥伺者，孤独而又遗憾的旁观。

姜祍拦了一个人，问他沈千婳的去向，但却只得到一个消息，沈千婳早就毕业，已经进组拍戏许久了，虽然新戏就在江城拍，但想要在校园中见到她，根本没什么可能，真要见她，那得去剧组堵着。

说得也有道理，姜祍想了想，决定付诸于行动，左右他在这世界上只认识她一个，无牵无挂的，能陪在她身边也很好。

姜祍是一个行动派，经过几番辗转，他终于找到了沈千婳所在的剧组，剧组外还有不少小姑娘踮脚张望着，手里还举着亮闪闪的牌子，牌子上好像是一个‘婳’字。

这些东西他都不懂，但他发现她们叽叽喳喳在讨论沈千婳的事情，比如她昨日又去了哪哪儿，今天还准备去哪个发布会，乘坐的车辆是哪一个，说得好像是真的一样，又或许果然是真的。

没过多久沈千婳就出来了，她戴着帽子，脸上也被蒙的严严实实，许久不见，她已经是一个成熟又漂亮的女人了，姜祍这样想着就有些遗憾，这里的时间过得太快了，他根本记不清上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是什么样子。

一群少女叽叽喳喳的上了铁盒子，姜祍想了想也跟着坐了上去，其他人诡异的看向他，“你也是咱们婳姐的粉？”

“粉是什么东西？”姜祍不能理解，但他瞧着这些小姑娘都很喜欢她，就说，“我也很喜欢她。”

“瞧不出小弟弟你年纪不大，心思却不少，还特意穿这么显眼，别以为这样就能让婳姐多看你一眼，咱们婳姐最讨厌你这种小男生——”

“就是，婳姐可不会喜欢你，光有张脸算什么，婳姐长得不比你好看？”

她们说着就要把他赶下去，姜祍有点懵，这才发现他年纪不过十七，好像是有点儿小，真要跑到沈千婳面前，估摸着也只会被当做小屁孩，就像当初他眼里的她一样。

前头沈千婳的保姆车已经走了，这群女生也顾不得把姜祍赶下去，连忙招呼着前面的司机让他快点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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