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068

同一时间的乾清宫。

姜祍面对着书案上满满的奏折, 头一次生出了力不从心的感觉，朝中纷杂琐事众多不算，初春刚至, 关于春耕的奏折也是一批接着一批。

在之前，有大一批折子都不会送到他跟前来, 由沈狐狸直接处理了。

现在想想，竟还觉得有几分怀念。

“皇上, 沈大人求见。”福业这次学乖了, 隔着老远就跑到姜祍面前通禀，免得再被沈老爹嫌弃。

姜祍正想着沈狐狸的事，没想到他便即刻来了, 顿时露出几分喜意, “快请。”

沈老爹今日的脸色不大好看呢, 福业心中默默想着, 或许今儿他们主子又得倒霉, 但凡碰上沈大人心情不好的时候，总是格外不肯留颜面。

“不知皇上对于春耕一事有何看法？”沈老爹直奔主题，丝毫没跟他客气。

坦白说，外面的老百姓死多少, 闹多大的饥荒，都跟他没半毛钱关系。沈府的力量虽暂时不能撼动皇权，却也足够很好地自保。

也就是她闺女心善，才愿意想着百姓，沈老爹觉得这样也好, 人多了劳动力也多，能给他赚的银子也只会更多。

若是人都死光了，他还往哪儿做生意去？

姜祍顿了顿，稍稍思忖些许，似乎却又觉得有几分不妥，便低声说道：“沈爱卿有何想法？”

“想法多得是，只怕你不敢用，”沈老爹嗤笑一声，“皇上可知道京郊外的田地都成了什么模样？看似郁郁葱葱一片，实则却早就坏透了，只等些日子，漫山遍野的麦田全都死光。”

“怎么会？”姜祍心中咯噔一下，关于春耕一事，大多官员都在夸新型牛犁多么好用，百姓多么忙碌，鲜少有人上折子告诉他，麦田要死光了。

沈老爹翻了个白眼，不耐烦道：“爱信不信，冬小麦虽然抗寒，却也没那么厉害，去年冬天差点把人都给冻死，你说，麦田会不会出事？”

“若真是如此……今年定不好过。”

姜祍顿时沉默了下来，再往前数几十年，甚至几百年，记载的资料上似乎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这样一个冬天，他又鲜少涉猎农事，只略知一二罢了。

“微臣倒是有一法子。”沈老爹眼中划过一抹精光。

要是问这天下谁的粮食最多，无疑是朝廷了，几乎每年都会有百姓缴纳，除此之外，想要再寻另一个粮食大户，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沈老爹慢吞吞道：“皇上不如允准百姓种植其他作物，以免浪费了半年的春景，至于百姓吃什么，朝中自可放粮，出售于百姓，既能够避免粮商趁机哄抬粮价，也能稳定民心。”

“这也是一个法子，”姜祍蹙了蹙眉，犹豫道：“朝中屯粮大多是供给边关，以免出了战事，却是粮草不足，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对不能擅动屯粮。”

沈老爹自然也清楚姜祍的打算，他想留着打仗用，毕竟守卫边关可不是一桩小事。

打仗？沈老爹可不想让他如愿，随即开口道：“有了火/药，皇上还怕什么？再厉害的兵马也走不过咱们的城池。”

姜祍摇摇头，苦笑道：“没那么简单，火/药的事情军队中还不曾知晓，漠北与岭南土著虎视眈眈，难免会有人心动，万一被人夺去，后果不堪设想。”

火/药的重要性姜祍当然清楚，哪怕如今制药的方子并不在他手中，他也不愿让这等利器早早地暴露。

即便是宫中都难免有旁人的眼线，更何况是杂乱的军队里。与其说姜祍不放心火、药，不如说他更不放心的是大周的军队。

“除此之外，若闲了这一年的光景，朝中的情形你也知道，国库空虚，今年若是再不收税，国库里的银子怕是还没沈爱卿府中的多。”

“皇上莫要胡说，微臣家中一贫如洗，穷得很，”沈老爹连连摆手，“也不知京城有多少百姓都借了我们沈府的银子没还，怕也是收不上来了，若是有可能，微臣还想跟皇上借些转圜一二。”

姜祍瞥了他一眼，没吭声。

不说沈老爹其他铺子怎么样，光是一个煤矿便赚的满盆满钵，连他这一个搭顺风车的都赚了不少银子，更别提这位名副其实的煤矿大亨了。

眼瞅着姜祍一个劲儿的打量着自己，沈老爹莫名有些心虚，他真没钱啊，赚来的银子还没暖热乎，转手就又投进去了，更别提如今还有一大家子人要养。

他，是真的穷！

“皇上，微臣倒是有一个办法，咱们大周没粮了不要紧，岭南地势偏南，气候温热，水稻估摸着能够一年两熟甚至三熟……”

沈老爹摩挲着下巴，丝绸之路他是不敢想，但去岭南骗点儿粮食回来应当不是问题。

“沈爱卿的意思是，拿下岭南？”姜祍眉头微挑，眼中划过一抹暗光，他的确早就有了这个想法，只是岭南地势复杂，山林众多，攻打十分艰难。

大周眼下并不适宜开疆拓土，更要紧的是稳定。可若是迟迟不能稳定，借外力一用倒也未尝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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