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053

姜祍没有等来日思夜想的德妃, 反而是已经破败的慈宁宫迎来了它的故主。

太后没有惊动任何人，甚至连城门守卫的士兵都没有察觉，静悄悄的回了皇宫, 而实际上，距离她离开慈宁宫才不过两月有余。

姜祍脸色隐隐发青, 他当然知道太后为什么回来，所以才越发的感到头疼。

林媚儿和陈微乃是太后一手提拔起来的嫔妃, 她们虽然往日里有一些矛盾, 却并不干扰大局，而太后的用意也很明显，他希望能够让两人联合起来, 共同对抗沈千婳。

在太后的心目中, 沈千婳就是一个妖妃, 也是他偏袒沈狐狸的最终理由, 可事实上, 姜祍自己心中非常情况，他对沈千婳的感情跟沈狐狸没有任何关系，甚至都未曾考虑过这一层。

他想让三人斗起来——事实上也只有林媚儿和陈微斗了起来，沈狐狸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他根本不在意到底谁才能成为最后的皇后。

“皇上，太后到了。”福业小心翼翼的说道，此时乾清宫的氛围并不算好，得知太后回宫的第一时刻，姜祍也没去请安, 而在此之前，或者说在姜祍登基之前，他一向最为敬重太后。

母子两人之间涌动的暗流福业全都看在心里，却只能视若无睹。

姜祍嗤笑一声，眼中划过一抹似有若无的讽刺，漫不经心的抬起头，淡淡道：“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皇上……”福业欲言又止，如今太后的势力依然很强大，谁都不知道太后心中真正的打算。

姜祍没理他，而此时太后的脚步声已经从外头响起，福业只能闭了嘴，乖顺的离开了大殿。

太后一身雍容华贵的深紫色夹袄，外面披着上好的红狐狸皮制成的大髦，张扬而贵重，似乎只要站在那里，就能给人无尽的压力。

“皇儿这些日子辛苦了。”太后淡淡说道，明明已是三十多岁的年纪，却因为保养得当，看上去只不过二十出头。

姜祍心思微动，起身道：“母后突然到来，儿臣不知，未能及时请安，还请母后宽恕。”

“皇上不必这么说，你日夜为国操劳，实在辛苦。”太后眼底掠过一抹寒芒，低声道：“只是哀家有几句话想要跟皇儿谈谈。”

姜祍垂下眼睑，唇畔的笑意有些寒凉，“母后尽管说便是。”

嘴里头喊着的依旧是母后皇儿，至于心中到底有几分真情，还真是难以揣度呢……姜祍在心底暗讽，脸上的笑容却越发真挚。

一如当年他站在她的面前，问她母后可还安好。

当年他们母子也度过一段辛苦日子，彼此相依，在夹缝中生存，可谁知如今情况已经变成了这样呢？

无论太后是不是他的生母，他终究是将她当成母亲对待的，但她真的也会这般想吗？姜祍心中苦笑，吴家与太后的手段他不是不清楚，他不愿意相信，却不得不面对。

他不希望自己曾经的一腔真心，换来的竟无半分真情。

“皇儿想要掌控朝政的心思急切，哀家自然清楚，但皇儿你要知道，如今朝中最大的敌人，不是旁人，正是声望渐高的首辅大人。”太后说道。

“皇儿有喜欢的人，哀家心中自然高兴，只是哀家希望你明白，什么该取什么又该舍，一个女人而已，等将来你坐稳了皇位，想要多少哀家都不会管。”

姜祍抬眸直视着她，认真的问道：“太后真觉得朕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德妃吗？”

“不是吗？”太后毫不客气的反问，“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或许皇上不觉得，但事实上你已经在不断地偏袒沈狐狸，甚至于被他迷惑——”

“沈大人帮助百姓度过寒冬，又帮百姓改造了牛犁，是为国为民的仁善之辈，朕不觉得他有什么错，”姜祍打断他，“母后若是担心他声望过高，惦记朕的皇位，那大可不必，朕相信沈大人他对这位子还看不上。”

“看不上？”太后嗤笑一声，眼中也是越发冰冷，“皇儿，你简直越活越是糊涂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世上之人哪个不稀罕皇权？”

“皇儿年纪已经不算小了，若是连这些都看不清楚，可真是叫哀家失望至极！”

姜祍无声的笑声，眼中划过一抹涩然，若他真将沈狐狸的话原原本本说出来，他跟沈狐狸都会沦为天下的笑柄。

可事实上，大周真的很渺小啊，在世界上的其他角落中，还有着他们根本无法得知与理解的神奇世界。

“皇上，”太后的声音冰冷森然，“吴家是你的母族，吴右丞又是你的舅父，对你意义非常，此且不谈，只说陈家与林家更是肱骨臣子，在先帝时期就立下汗马功劳，此时此刻，皇上真要让他们寒心？”

姜祍云淡风轻的看过去，轻声道：“是朕让太后寒心了吧，太后辛苦养育朕十几年，可惜朕却没能事事听从您的教导，是吗？”

“皇上……你怎能对哀家说出这种话？”太后皱着眉头，眸底掠过一抹不悦。

姜祍的确是她养大的，更是她辛辛苦苦为他抢来了皇位，这些都是姜祍欠她，欠吴家的，谁都无法抹去。

到底不是亲生母子啊……

姜祍垂眸，轻声道：“母后，儿臣的生母可还活着吗？”

太后身体一震，随即迅速恢复了宁静，淡淡道：“是有人跟皇儿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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