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045
太极殿中落针可闻, 朝中百官宛若石化了一样，呆呆的看着坐在龙椅上的人影。
刚刚皇上说什么，是他们听错了吧？
私下炼兵乃是大罪, 他们本打算着，这次就算咬不死沈狐狸, 也要从他身上狠狠的扒拉下来一块肉，谁知道皇上竟然说, 竟然说炼兵是他的旨意？
不可能！工部的匠人极多, 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需要让沈狐狸去安排的？定然是皇帝在包庇他！
“皇上，此时非同小可, 绝不可等闲视之。”陈尚书神色沉重, 语气中带了几分悲壮的意味。
他万万没想到, 沈府的荣宠竟然已经到了如此地步！
姜祍目光微顿, 淡淡道：“陈爱卿, 朕已经说了，此事是朕的旨意，沈爱卿只是照办而已，至于其他你们无需过问。”
“皇上, 微臣以为此事万不可开了先例，朝廷设下六部，工部为其中之一，铸造之事本由工部负责，若是开了先例, 此后还有什么规矩可言？”几个尚书纷纷出言道。
朝廷设下六部，六部各司其职，在朝中起着中心的作用，即便工部官员寻常很少参与政务，其官员也不容忽视。
六部之间相互争斗却也相互守望，绝对不会允许他们的权益受到伤害。倘若这次皇上舍了工部，下次吏部、户部是不是也会被旁人取而代之？
可以说，姜祍这次主动站出来背锅，无疑是狠狠地触动了六部的利益。
“你们眼中的规矩是什么？”姜祍嗤笑一声，淡淡道：“朕瞧着这规矩也该改改了，倘若你们能做出来朕想要的东西，朕又何必舍近求远？做不到，就不要怪朕挑剔。”
当初拒绝姜祍提议的工部尚书沉着老脸，眉头狠狠地皱了起来。
他上前一步道：“皇上，此事有碍祖宗规矩，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姜祍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冷哼。
他是绝对不会收回成命的，不单单是因为那极有可能造出来的铁皮怪物，更要紧的是，姜祍需要让朝中百官知道，如今已经不一样了。
大周不需要一群顽固守旧的老古董，需要的是进步与创新，需要的是对改变的接纳与包容。
大周，将会与以往的任何一朝都不一样！
姜祍的沉默让太极殿的气氛沉寂下来，沈老爹被忽视了这么久，脸上挂满了不爽。
怎么着，一个个都瞧不起他似的，他看起来就这么不像要造反的人吗？
不过刚刚小皇帝的表现还凑合，至少没像哈巴狗似的向老家伙们妥协。
沈老爹清了清嗓子，试图把众人的视线拉回他的身上，不料此时朝中百官全都陷在皇上叛逆的沉重心情中，根本无暇顾及他这位一直以来的异端。
“怎么着，你们这群闲人管东管西，管到皇上后院还不说，还想控制咱们皇上的举动吗？”沈老爹嘲讽道：“旁人家打个铁具都要过分三遍，敢问各位同僚，你们家中没有锄头？还是没有铁锅？”
果真沈老爹一开口，火力便立刻转移过来，偏他不觉得生气，还有几分高兴。
陈尚书等人是越瞧他越不顺眼，冷声道：“沈大人，你不劝诫皇上就算了，竟然还帮着皇上违背祖宗规矩，更是私自炼兵，谁知你有没有私藏？”
沈老爹眉头微挑，看来这家伙知道很多嘛，不过知道再多也没用，谁不知道他沈诚业是大周最鞠躬尽瘁的官员！
“今儿我入宫觐见皇上，正是有一事相告，诸位爱卿也可以顺道听听。”沈老爹捏足了腔调，脸上带着几分不屑和嘲讽，简直一点儿都不隐藏真实情绪。
朝中百官有一大半都被气疯了，还有一半是憋着没敢气，谁让他们是沈首辅带出来的门人呢。
如今非但沈首辅正得圣心，就连德妃娘娘也是皇上的心头宠，谁不知道后宫里头唯有德妃娘娘时常瞧见过皇上，旁的嫔妃连靠近都没机会。
“太极殿乃是朝政之地，沈大人还是不要谈私事的好。”一个官员冷冷道。
沈老爹笑得肆意，“错！老夫可没打算谈私事，要谈的乃是造福苍生福泽百姓的大事！”
“爱卿请讲！”姜祍忽而福至心灵，双目灼灼的看向沈老爹。
“先前皇上下旨让老夫钻研图纸，好为百姓做出福祉，”沈老爹说道，“老夫心有余而力不足，虽妄想做出奇迹，却也只能因地制宜，暂且改良了传统的牛犁。”
原来只是改良。
姜祍微微有些失落，却也知道奇迹不可妄想，能做到如此已是不错。他连忙问道：“不知爱卿做了哪些改良？”
沈老爹道：“以前的牛犁太过庞大且十分费力，是以必须用畜力才可，而如今改良之后，牛犁可改叫人犁，只需一名成年男子便可推动使用，若是再用畜力，乃是以前工作量的两倍有余。”
姜祍一愣，眉头微蹙，迟疑道：“沈爱卿，人力？这……果真可行？”
他曾偶然见过百姓耕种，见识过他们所费力气之大，单凭人力基本没有可能，更何况那不只是一两个时辰的功夫，有时候需要的乃是接连几日，连牲畜都需要歇息。
有时候累极了，鞭笞牲畜都无法催促它们前行。
如今人力，果真可行？姜祍忍不住怀疑起来。
“臣令人在宫外等候，皇上若是想知道，一见便知。”
沈老爹话还没说完，姜祍便招呼了福业亲自去请，朝中百官已经愣住了，个个儿神色复杂，默默开始盘算起后路来。
若沈狐狸所言不虚，他们这些上折子参他的大臣，岂不是全都成了笑话？甚至还要被皇上重重责罚！
这一次他们招惹的可不止是一个沈狐狸，更有皇上这尊大佛。
谁又知道这事是皇上在背后指使呢？
“皇上为国为民，私下炼铁乃是造福社稷，恩泽百姓，皇上圣明！”
“沈大人能改良牛犁，乃是皇上用人有道，皇上英明！”
“皇上圣明啊……”
“……”
底下一大波马屁接踵而来，姜祍皮笑肉不笑，目光淡淡的扫过他们，漫不经心道：“各位爱卿可还认为，朕的决策违背了祖宗规矩？”
“皇上，微臣认为，六部也是时候改改规矩了。”某位御史毫不犹豫的说道，“六部之中不乏尸位素餐之辈，明明吃着朝廷的俸禄，却还改良不出一个牛犁来，实在是令人唾弃。”
“皇上以民为重，实在令我等敬佩，此乃大周百姓之福，江山社稷之福……”
姜祍压了压手，淡淡道：“诸位爱卿不必多说，此事既是你们误会了沈大人，那便向他道歉吧。”
朝中的大臣微微一愣，脸色都跟着变了。
本站不支持畅读模式，请关闭畅读服务，步骤：浏览器中——退出网页小说畅读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