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不可遗弃的彷徨-5
才刚刚出门，蔺青梧就已经预定好了回来的计划。梁涣兮看见蔺青梧挂断电话，在心里无声叹息，但除此之外，似乎没有别的办法。
其实，单就蔺青梧对梁楚雨的态度来看，梁涣兮猜测蔺青梧是不愿意自己离开家的，否则他也不至于从梁楚雨出现时起，态度就变得那么谨小慎微。
可是，如果蔺青梧不想他离开，而沈东阳却那么强烈希望，他应该怎么做？
不知道对于此事，蔺青梧和沈东阳有过怎样的讨论。可惜眼下蔺青梧仍没有向他说明自己和沈东阳之间的情侣关系，梁涣兮无从问起。他不禁考虑是否该找机会主动问蔺青梧，但好像不管何时都是不合时宜。
事情僵持得太久，梁涣兮十分累了。他像是被判处死刑却缓期执行的罪犯，慢慢地，对注定到来的结果已经无动于衷，他感到很麻木。就算蔺青梧最后决定让他走，他既不期待，也不害怕了。
如果他有什么情绪，那么或许是……他还是舍不得。但那又能怎么样呢？如果沈东阳执意如此，而蔺青梧最终选择沈东阳的执意。
或许因为还是太乏力，在去往梅引的车上，蔺青梧睡着了。
梁涣兮思考着自己的未来，时不时看蔺青梧一眼。他发现蔺青梧的发间已经有了一两根白头发，心中震惊。
突然间，梁涣兮想起沈东阳曾经说过，蔺青梧把整个青春都耗费在他的身上。如果那真是一种“耗费”，那么，他是不是该懂事一点儿，不等蔺青梧说出口，自己先告辞离开？毕竟，蔺青梧这么温柔善良，说不定他早有想法，只是不忍心说罢了。
或许因为梁涣兮没有回复此前的信息，梁楚雨又给他发了新的一条，问他能否在外面见一面。
梁涣兮不得不重新阅读前面那条信息，内容言之灼灼，说明当年她的离开有多么不得已，这些年又是何其悔恨。
梁楚雨说，自己现在的生活过得已经很不错，有爱他的丈夫和可爱的小孩，希望梁涣兮也能得到这样的幸福，感受到一个健全家庭的温暖。她的丈夫，梁涣兮也认识，就是小时候常来他们家的那位“葛叔叔”。
原来，梁楚雨是希望他能和她回去。
可是，为什么呢？而且，看蔺青梧和梁楚雨之间的争执，两人似乎已经为此时争论过一回，蔺青梧分明不同意梁楚雨把他带走。
思及此，梁涣兮不由得高兴，与此同时又感到不解。
虽然梁涣兮很不喜欢曾经抛弃自己的梁楚雨，可他们终究是亲生母子，而且梁楚雨现在的生活条件很不错，有一个健全的家庭。
照外界看来，与“单身”的蔺青梧相比，或许回到梁楚雨的身边对他而言才是最好的选择。而从蔺青梧和沈东阳的角度来看，这不正好是一个从此得以享受两人世界的绝好机会吗？
假若沈东阳始终容不得他的存在，说不定和梁楚雨回乌栖也不无不可。当然，梁涣兮已经不希望再和梁楚雨培养什么母子之情了，之所以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只是希望蔺青梧能够不那么为难而已。
这个想法出现没多久，梁楚雨的电话打进梁涣兮的手机里。
他惊讶地看着正在响铃的手机，犹豫了一下才接起电话：“喂？”
“喂？涣兮。”梁楚雨在电话里小心地问，“给你发的信息，你看过了吗？因为妈妈一直没有等到你的回复，有些担心。”
梁涣兮淡漠地回答：“看过了。我今天没有时间，和我爸到梅引来了，很晚才会回家。”
梁楚雨忙道：“没关系的，多晚都没关系。就是……担心打扰你休息，可是妈妈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想找你商量，就一两个小时，好么？我们见一面。”
“但我现在在梅引，等回去已经很晚了。”梁涣兮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着急。
“妈妈可以去兰塘等你。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们在兰塘见就好，耽误不了多长时间。”梁楚雨请求道，“好吗？涣兮。妈妈可以等。”
梁涣兮不耐烦地沉下一口气，余光瞥见蔺青梧不知何时已经醒了，心中讶然。“随便你吧。”梁涣兮说完，挂断了电话。
看他匆忙挂断电话，蔺青梧不由得警惕，表面装作好奇，问：“是谁的电话？”
“没有谁，一个同学。”梁涣兮随口回答，未等蔺青梧再说什么，抢白说，“到了，下车吧。”
同学？女朋友吗？蔺青梧听罢，满心怀疑地下了车。
走进领秀城这座梅引市最大的综合性商业广场，蔺青梧很快发现，梁涣兮对这里非常熟悉。他的熟悉程度甚至超过了蔺青梧，蔺青梧一看便知他常常到这里来。
此前，蔺青梧为这些年疏忽了与梁涣兮之间的沟通而懊悔，觉得自己每次到这种地方来，都是为了和沈东阳约会。
可是如今再看，梁涣兮又何曾不是如此？想必在蔺青梧不知道的时候，梁涣兮也常和那个女生到这里来约会吧？所以他最近常常很晚才回家，有时明明回到家里，还要再出门。
梁涣兮轻车熟路地把蔺青梧带到一家烤肉店里，向服务员说了用餐的人数，跟着服务员往里走。
他始终走在前面，让跟随他的蔺青梧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蔺青梧竟然想起了自己和沈东阳约会的时候，那时是沈东阳走在前。
虽然蔺青梧的心里始终记得梁涣兮的年龄，可他不得不承认，这时梁涣兮的表现已经很像一个大人。起码，看着他的背影时，蔺青梧已经丝毫感觉不到他的幼稚。
或许，这是恋爱的力量。恋爱总是那么容易让一个男孩子变得成熟、有担当，懂得照顾和引领。这些都是因为那个女生，蔺青梧既无奈又沮丧，仿佛自己身为父亲，完全失职了。
两人在包间里落座后，蔺青梧接过服务员递来的菜单，企图挽回一些颜面，作足身为人父的姿态。
他点了几斤肉还有几样蔬果，打算问一问梁涣兮的意见，却发现这孩子正在玩手机，看样子似乎是发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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